这个日子上路,老保长心头多少有些不祥预兆。
火车路北上,也是路停。半是临时停,停下来都是件事:查证件,抓汉*。这年月,汉*不是关在监牢里就是逃在路上,火车人多,好掩护,是汉*逃跑首选路线。老保
,声音里透出股没有泄尽怨气,“她派去北京找太监。”
“谁?”父亲问,“谁派你?”
“这还用问?”老保长讲,“当然是姜太公。”
“她怎知晓他在北京?”爷爷问。
“你说呢?”老保长哼声,反问,“人家已在那儿拎人审问整天,什事不知道?这些风尘女子哪有什道义,基本规矩都没有,包括七号也是下三流,你好她好,你不好她更不好。面对宪兵,对着乌黑枪口,她们可以把肠子奶子都掏出来,这就是婊子。总之,审前她已从各路打探到,太监曾被那女汉*弄去北京养着。当时这女汉*刚在北京被抓牢,报纸上都登,她自然想到太监可能也被当汉*抓牢。想想看,汉*养男人能是好人吗?不抓他抓谁?谁解他太监底细啊,只有她姜太公,她想救他,便派去找他,就这样去北京,当时叫北平……”
“不,”父亲打断他,“你先别去,先讲明她干吗派你去?”
“就是。”爷爷附和道,“她手下那多兵,干吗非派你去?”
“干吗?”老保长提高声音,分明是冲着爷爷撒气,“因为养他人是个大汉*!报上登着,风口浪尖,社会上都睁大眼盯着,你不先摸个底就派人去公事公干,不遭人风言风语吗,万太监真做汉*呢?多难堪。派去,能进能退,进可以救他,退可以放手不管。你以为她姜太公名头是白取?她心机比姜太公还深厚,事事想得周全,进退自如。天晓得,她知晓,除派去,找不到第二个合适人。”
六九
老保长是以上校娘舅身份去北平。父亲已亡,母亲双裹成粽子样小脚,不便出远门,派娘舅去寻,名正言顺。为把事情做实,姜太公先安排老保长回家,和上校母亲合张影,做证据。这事情很简单,麻烦是老保长两手空空回来,先前典给当铺田产房契,掌柜着急要转手,堆手续要办。此时他作为保长名头和地位已坍掉,人家发国难财,在镇上有钱有势,比他狠,不办手续就关你黑屋子。周折番,七八日过去,等他回到上海已挨拢农历十月半。在上海又耽搁数日,出发日子正好是十月半。这日深夜十点,姜太公亲自开吉普车把他送到火车站,路上,四方瞅见磕头烧纸钱人,街头巷尾,香火缭绕,鬼影幢幢。十月半是又个鬼节,俗称下元节,是三大鬼节收官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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