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边和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眼神,在它那沉稳平滑的表面闪烁着,跳跃着。只有在近距离,才能看出这白色的绸缎是在沸腾之中,不时像水花一样飞溅出来,落到下面的地上。它们是金属,在落地的时候开始冷却,迸发出火苗。
两百吨比钢还硬的金属,在四千度的高温下奔流,它的威力,足以摧毁任何壁垒和靠近它的人。然而,从它前进的每一寸路线,每一磅压力,到它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是在一个对它有着十年研究的精心操作之下控制和产生。
刺眼的红色光亮在车间的黑暗之中荡来荡去,不断地映红一个站在远处角落的人的脸庞;他倚在一根柱子旁观察着。耀眼的闪光像楔子一样,不断刺入他那双淡蓝色、有着冰一样质地的眼睛,不断掠过一列列黑色的铁柱和他灰黄相间的头发,掠过他风衣的带子和他揣手的衣袋。他的身体高大而瘦削,和周围的人相比总是鹤立鸡群。他的颧骨很高,几道深深的纹路刻在脸颊上,那不是岁月的皱痕,他生来就有,这使得他在二十岁的时候看上去更老,而在四十五岁的现在却看上去年轻。从他记事起,人们就说他的脸很难看,因为它是桀骜不驯和冷酷的,因为它毫无表情。现在,他在察看着金属的时候,依然面无表情。他,就是汉克·里尔登。
钢水升高到了锅顶,接着便傲慢而放肆地越过它。随后,从一滴滴炫目的白色变成闪亮的棕色,紧接着变成黑色的金属圆柱,断裂开来。熔渣慢慢形成褐色的像地壳一样厚实的硬壳。随着硬壳的增厚,涌出了几个破口,里面的白色液体仍然在沸腾。
一个工人坐在上方的吊车室内,从空中转了过来,他用一只手熟练地拽拽拉杆:铁链垂下来,顶端的钢钩抓住了锅柄,平稳地把它像牛奶桶一样提起——两百吨的金属划过半空,奔向一排正等待被注入的成型模具。
汉克·里尔登把身体向后一靠,闭上了眼睛。他感到柱子在吊车的隆隆声中颤动着。活儿干完了,他想。
一个工人看到了他,便像庆祝般地咧开嘴笑了,谁知道这个高个子、一头金发的人为什么今晚非要跑到这里来。里尔登回敬了他一个微笑:这是他今晚得到的唯一的祝贺。然后,他动身回自己的办公室,又恢复了他的面无表情。
那天晚上,汉克·里尔登很晚才离开办公室,步行回家。这条几英里长的路要经过空荡的野地,但他却喜欢走,连自己也说不清原因。
他一只手插进衣兜里走着,掌心握着一只手镯。它用里尔登合金打造而成,是一个链条的形状。他不时用手指感觉一下它的质地。用了十年的时间才做成这只手镯。十年,他想,真是一段漫长的时间。
黑暗的路旁边是树。抬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