辆巨大红色运货汽车停在路旁家小酒铺门前。立式排气管噗噗地响着,从车尾冒出股几乎看不见青烟。这是辆闪亮红色新汽车,两旁漆着几个十二英寸见方大字——“俄克拉何马城(1)运输公司”。汽车上双轮胎是崭新,后边大车门搭扣上显眼地套着把铜挂锁。那家装着铁纱门酒铺里,有架收音机奏着柔和舞曲,声音已经照没有人听时候那样拨小。大门顶上个圆洞里,有架换气小风扇静静地转着,苍蝇在门窗外急躁地飞着,扑打着门上铁纱。酒店里面只有个男人,也就是那个货车司机,他坐在张圆凳上,胳膊肘放在柜台上,从咖啡杯上抬头望着那清瘦而又孤独女招待。他跟她谈着些得体、无聊闲话。“在三个月以前看见过他。他动次手术。割掉点东西。割掉是什,记不得。”于是她说:“最后次看见他离现在好像还不到个星期。那时候他看上去身体还很好。他只要不喝醉,倒是个很不错家伙。”苍蝇不时地在铁纱门外嗡嗡地响。咖啡壶喷着蒸汽,女招待连看也不看,便伸手到背后,把它关掉。
外边,个沿着公路边上走路男人穿过公路,向汽车走来。他慢腾腾地走到汽车前面,把手放在锃亮挡泥板上,朝挡风玻璃上“不准搭车”条子看眼。他刚想顺着大路继续往前走,但略踌躇,终于在背着酒铺那边踏板上坐下来。他还不出三十岁。他两眼是深褐色,略微带有几分棕黄色。他颧骨又高又阔,道道很深皱纹顺着脸颊而下,在嘴边弯成弧形。他上唇很长,两瓣嘴唇为要盖住他龅牙,绷得很紧,因为他嘴老是紧闭着。他双手很结实,长着粗大指头和蛤壳似又厚又拱指甲。虎口上和手掌上都长着亮闪闪老茧。
这人穿着身新衣服——全是廉价而又崭新。他那灰色鸭舌帽很新,连帽舌都还是硬挺挺,纽扣也没有掉,并不像作过阵各种用途——如代替口袋、毛巾、手帕等等之后便帽那样走样子,变得胀鼓鼓。他衣服是廉价灰色粗布做,还新得很,裤子上还留着折痕。他那件蓝条纹布衬衫是有衬料,又挺括又光滑。他上装太大,裤子太短,因为他是个高个子。上装托肩搭拉在他胳膊上,尽管这样,袖子还是太短,上装前襟还是松松地在他肚子上摆荡。他穿着双名叫“军用式”棕黄色新皮鞋,鞋底钉满平头钉,还有蹄铁似两个半圆形后掌保护鞋跟,免得磨损。这人坐在踏板上,脱下他帽子来揩脸。揩好脸,他又把帽子戴上,帽舌拉几次,已开始走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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