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颂垂着眼陷入思索,“若是他还在,他那两个孩子,最小今年也该有二十,二十岁。”她脑海中浮现出些久远回忆,当年她乔装打扮去见愍怀太子赵崇光最后面,却在盛京街头意外找到饱受惊吓小孩,小孩声声地喊着“姑姑”,确实可怜,长街已经封禁,她无法将其带出去,只能暂时将其藏匿在后巷,却不料回头再也没有找见那孩子。
她心知赵徽与士族都不会安心,于是找来两具尸体,伪造后事,她心中仍然是带着些祈盼,那两个孩子是被好心人收留,带出盛京,但从种种迹象看出来,这恐怕是她妄想。她与赵崇光并非母同出,观念不同,平时也多有矛盾,却不料她亲弟弟赵徽竟是这般不成器,这些年来赵氏脉衰败凋零,放眼望去竟是没有能够指望后人,令她不由得又想起赵崇光与那两个孩子。
犹记得她与赵崇光最后面,她那个向来从容不迫弟弟,心知大势已去,恳求她帮着照拂他妻儿,她别着脸没有说话,对方却明白她是答应,对她跪下行礼,长姐如母,即便是她,在那刻也无法做到面色如常。她出门,身后大火即刻冲天而起,刚好
长公主府。
内侍曹江轻轻揭开帘子进来,琉璃菱窗前,十三岁小郡主玉柔正张手抱着外祖母脖颈,靠在她怀中睡午觉。元晖长公主赵颂揽着视若珍宝小孙女,支着左手打瞌睡,右手不忘轻轻拍着小丫头背,听见动静抬眼看看。
元晖长公主赵颂时年六十,皮相已经衰驰,但优雅却是不减反增,智慧本身是种美,容颜终将逝去,但才智不会。作为皇帝长姊、盛京士族圈清辩名人,赵颂晚年生活过得很低调,她鲜少出门,皇帝赏赐她座光明宫用以养老,她将光明宫让出来,作为名士论道花园,每日在园子里隔着珠帘听年轻读书人辩论释道,自己却很少发表见解。无论在士族还是皇族眼中,赵颂都是个值得欣赏、敬重女人。
曹江压低声音道:“广阳王世子那儿传来消息,人已经没有大碍,教殿下放宽心。”
“他得究竟是何病?”
“些陈年旧伤,时常反复发作,是武将常有毛病。”
赵颂轻拍着小孙女手停下来,“想这人不是长寿面相,性情蛮横,bao戾,无法收束。偏偏赵元就这个儿子,先帝这脉也就唯有他这个孙子,难道说将来这皇位终要落于偏僻旁支?”
曹江怕她疲累,想要伸手将小郡主接过来,被她制止。她抬手轻轻摸下孙女脸,小女孩睡得很熟,脸安心。
赵颂吩咐曹江,“挑些补药送过去。”
曹江轻声道:“已经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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