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大包天。”
江雪芽醒来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张榻上。被褥里熏过香,是很熟悉味道,江雪芽上澹台净时候在他身上闻到过。她揉着肩膀坐起身,发现这是间书斋,炭火摆在榻下,暖烘烘熏着脸。天光透过悬在落地罩下竹席,在地砖上打下片徘徊光影。
筋骨不痛,定是澹台净找疗愈秘术者给她治伤。
太不巧,大掌宗视臣若子侄,臣却视大掌宗若爱侣。爱侣杀,甘之如饴。”
“晦儿病死昆仑,玉儿遭孤驱斥,”澹台净浅淡若琉璃眸子注视着她,“狂妄孩子,你不怕落得同他们般下场?”
江雪芽缓缓笑开,“他们怨你铁石心肠,可事实真是如此?阿晦是你胞妹唯骨血,五年来你想尽办法延续他寿命,又何尝不是想等待个奇迹?桑持玉是你带入秘宗,他桑氏遗孤身份是你给,他举世无双刀法是你教。恕臣大胆猜想,你早知道他是个卑贱半妖,若要他性命,岂会等到纸包不住火今日。当年你让他同臣结亲,打是让臣回护他周全主意。后来结亲不成,你废他秘术,断他右腿,是为让他无害,他日东窗事发,百家讨伐,不会把个废人视作威胁。可惜他们只看见你冰冷面目,看不见你苦心筹谋。桑持玉执意反叛秘宗,你心何尝不痛?”
澹台净冷漠地评价:“妄加揣测,自作聪明。”
“大掌宗分明是被臣看穿,恼羞成怒。”江雪芽轻笑,“大掌宗心怀天下,为天下子民计。人间狭窄,田地有限,养不起源源不断呱呱坠地孩童。十个人分碗饭,十个人都会死。五个人分碗饭,勉强能够苟活。严刑峻法驱逐劣民,是为让人间百姓至少人人有口粮。但是不会有人感谢你,即使是那些有口粮饱腹黔首,也只会埋怨你高居庙堂,不知人间疾苦,才让他们衣衫褴褛。如今你放弃不苦关外流民,只怕黑街更加恨你入骨。”她狡黠地笑,“所以赌大掌宗心软,必定不会杀。”
澹台净缓缓移开视线,“退下,孤不杀你。”
江雪芽身体微微颤抖,“想退也退不啊……”
她说着,咳出口血。灵压伤及她筋骨,此刻她承受压力无异于扛着百斤大包。纵使秘术者身体素质卓越,也受不如此折磨。江雪芽最后个字说完,便晕过去。她失去意识,向侧歪倒,并非朝着澹台净方向。底下玄武石阶足有九重,江雪芽本就跪在阶沿,这样昏过去,恐怕会滚下阶梯。澹台净端坐着,似乎无动于衷,任她倒下。
最后刻,江雪芽即将摔倒时候,双素白手接住她,她落入澹台净怀抱。
澹台净垂眸看她睡颜,半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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