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父子俩,如出辙深邃眉目,相差无几挺直鼻梁,看便知是血脉相连父子。
“狗崽。”戚慎微静静望着他,眸中有无言欣慰,“幽居神墓之时,神智崩溃离析之际,分离神识封印在琉璃十八子之中。原只是奢望,神明垂怜,终是让侥幸与你相见。”他顿顿,“方才看见为父化妖,可曾吓到?”
分离神识,无异于切割魂魄。可戚慎微说得风淡云轻,仿佛不过拔根头发。他嗓音,如那张留音符里那般平静从容,像走过千山万水,看遍云起云涌,最终归往波澜不惊淡然。十八年,从乌江到吴塘,从凤还到无方,戚隐终于真正见到他父亲,与他说上话儿。
虽然,他已经成缕神识。
喉头
莫大哀苦攫住戚隐,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怪不得区区水鬼能要他爹命,因为那只水鬼是他娘亲,因为他父亲是自尽而亡。周遭天地转,潭水消失不见,他看见戚慎微袭素衣,坐在雪阶上。衣襟微敞,胸前纱布露出角。元籍站在他身后,垂目叹息。
“元微,你当振作。”
“师兄,何必救?”戚慎微眸光寂寥,“吾心已死,吾道已亡。”
元籍告诉他所有真相,包括戚隐存在。戚慎微终于绝自尽之念,配合无方治疗。他什都没有对戚灵枢说,目送灵枢离开无方,前往塞北。转过身,却吐出口血。他颤抖着看自己手,指甲片片剥落,掌纹扭曲畸变。他身体在变化,无方却束手无策。四月初五,他脸也开始流血,身体爆裂,畸形手臂从伤口里伸出来。送饭弟子上石室,打开门,里面满是抓痕,他们高声呼唤戚长老,却看见个畸形硕大白影攀在穹顶。
戚隐蹲在石室门口,捂着脸,听见弟子惨叫,还有他父亲悲号:
“狗崽——”
他不敢再看,不敢再听。泪水沿着指缝下落,滴在地上。心里像被谁扼住,刻骨刻肌地疼。戚隐难以想象,他父亲该如何眼睁睁看着自己点点变成妖怪,又该如何在清醒之后面对那些被他撕碎断肢残骸。凤还定然有所察觉,他们在颍河找到归昧剑,看见战场,他们定猜到,他父亲是自尽而亡。所以他们才没有告诉戚隐,这个悲惨真相。
天地变移,切草木山石褪色消失,世界变成白茫茫片,若放眼而望,只能看见片无垠雪白。个影子罩在身前,视线里忽然暗片。戚隐哽咽着抬起头,看见清冷男人站在他身前,垂着眉睫,静静凝望着他。
空空茫茫世界里,他们父子站蹲,彼此相望。
戚隐怔怔地站起来,触摸他脸颊,却只触碰到片虚幻。他梦呓般开口:“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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