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女点点头,才道:“主人云游前,也是这样嘱咐。手中孩儿是主人临行前托付,告诫,倘有日见到公子,便将这孩子交予你,权当个猫儿狗儿养养,来年若另有姬妾旁子,断不可对此子委以大任,只您年老故去,若恰巧身旁无人,便留他与您守着陵。她此生亏欠公子过甚
他又极有耐心地吃口茶水,好似那是不忍心咽下琼浆,琢磨玩味,才从口中吐出些费力字句来:“你家主人贯可好?”
那黄衫子女子正待回答,他却微微笑,想起什,又道:“罢,想必又去哪处云游,寻谁开心。问她做甚。”
女子垂着头道:“正是。”
“奚山为何不在?翠家诸子安在?”
这回二五恭谨答道:“沧海桑田,忽有日,奚山就被大海冲走,嫂嫂侄子们最近醉心修行,公子扒开草丛,或可寻到他们真身,再等几十年,便又回人身行走。世上万事皆如此,聚散有时,不必挂怀。”
住日夜不休抽噎。
屋内简陋,青年大略观,也便垂下睫毛吃茶。他十分沉默,许久,雪白指尖才在那盏茶水上轻轻用力,粗茶晃荡,沉浮不止。
黄衣女子面容枯槁,似普通农妇,肃立旁,抱着婴孩,也不开口。煮茶小桌是块年头久粗木,外皮粗砺,表面光滑,茶具倒是好,煮茶人是那童儿阿箸。扶苏见他乖巧沉默,拍拍他小脑袋,温和问道:“今日为何话不多?素来贫嘴饶舌,不肯甘休。”
阿箸黯然地垂着眉毛,说:“打从今天起,为你煮这回茶,同你说这回话,这辈子便再也不与人煮茶,同人说话啦。”
“为何?”
那公子听,点点头,又饮口茶水,道:“故友皆好,孤便放心。奚山移走,想必也再难寻,此后孤回都城,亦不大有闲暇探望,但请三位替捎句话……”
“向谁?”
“向你家主人。”
“什话儿?”
“此后嫁娶,各不相干。”
“这辈子话说完啦。”
窗纸上有几片飞花夹在缝隙间,这日太阳还好,连飞尘都瞧着金灿灿。他看着立在阳光里花,转身时,却瞧见那婴孩懵懂眼中似乎已有些光,瞧得见那片花,也瞧得见他。小手微微蜷起,朝着他方向,似在抓。
他静静瞧着那孩儿,好会儿,才没头没尾道:“不像……”
小猴子二五有些局促,“君父夫君,不对,是公子,公子,宝儿可乖,以后你若娶旁夫人,莫要因为恨着君父,不欢喜宝儿。宝儿虽还小,瞧着倒是与公子极像。”
这时,草房中安静十分,许久,那青年公子才淡道:“他自是像,可并不像他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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