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劝我道:“这雨长不了几日了……你若真想去江南,不如我们再住上一段儿时候等等?”
他踏来我身边儿坐下,言语稍稍快起来些:“稹清,真的,你信我,过几日待天儿好了,自是能渡江的。我们还是去罢,都到这儿了。”
“算了罢,”我把手袖起来,泄气似的叹了声,“要是去江南暖个几日再回京,还不得赶上大寒时候了?那原不觉着很冷也该觉着更冷——”
“那就留在江南过冬。”沈山山又打断我笑道,“反正台里年尾尽是事儿,我也压根儿不想回去。眼下身上钱还足够,干脆我俩辞官去把江南十八寺都逛遍,要是瞧着哪儿景致不错,想住就住下得了,往后就都是暖冬了。”
“嗐,你这人倒会找由头。我是躲出来的,你哪儿来的道理不想回京?”我拿胳膊肘撞他一把,絮絮叨叨起来,“不想做事儿你抱病不就完了,还白拿俸禄呢,辞什么官啊?真是命好不嫌米面儿贵。多少人想要你这职都得不来呢,你得了倒不惜着。台里就指望着你沈大人撑一撑门面,你若被我拐着辞了官,那梁大夫得当先气病了,估摸要日日上疏叫人来追杀我呢。”
【贰零柒】
原来就算是探病这小事儿,我都还是错解了沈山山。
有些事儿好似一旦发觉错了结尾,那往前回想的桩桩件件便也都跟着错了起来。
实则在汉陵渡口大雨漫天渡不去江南的时候,那打道回京的话,是我这原本提了要去江南的人说的。
说这话时我与沈山山正在驿馆的大堂上,檐外风雨如晦击得林木匆响,而沈山山于去江南一事却似比我更上心一般,竟再度撑了伞,说要出去寻寻艄公。
“哎……算了吧,山山。”我干抹了把脸,自个儿顿顿清醒片刻,便起了身来拉上他袖子,“走吧,咱再去瞧瞧那道过不去的江,就回京罢。”
沈山山抬头凝神细看我一会儿,似在询我是否确信此言。
而我也真抬手扯着他袖子又催了催:“
闻我那话他压下伞回了头,一身兰衫背衬着门外染翠的,bao雨,在如瀑雨声中顿顿望我一会儿,眸里有些怔怔似地问:“……不去了?”
我坐在窗前,转头盯着外面道:“哎,你瞧这大的雨,没的将舟船都折在了江里,还是算了罢,何苦拉着人划船的一道儿走险?……况且,况我们……”
沈山山听着我渐渐顿下,手里展开的油纸伞更放低了垂着,在我说出后句前,他神容却像是已经了然。
我道:“况我们出来也算太久,台里……台里该要急了——”
“台里未曾来过信儿催。”沈山山一言打断了我,收伞踏回堂里,看向我更目似澄镜:“案宗我已叫人送回京了,台里本就不该急,你怕的……也到底不是台里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