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啜泣声,有人向着谷底合掌祈祷。直子只是呆呆地看着斜坡下面。从东京一道来的年轻僧侣开始诵经。家属们闭上眼睛,各自陷入回忆,啜泣声也未曾停止。站在平介旁边的老妇人呜咽起来。
诵经结束后,大家把各自带来的花束抛向谷底,也有人用故人生前喜爱的物品代替了花束。当有人抛下一个橄榄球的时候,人群中传来了深重的叹息声。死去的大概是一名大学橄榄球部的学生。
一直望着谷底的直子抬起头来,说:“喂,你相信吗?”
“什么?”
“当时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不可思议的是,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死时的惨状。全身被各种锋利的东西刺穿,脑袋像西瓜一样被切开。”
司机一路上都驾驶得非常谨慎。从他操作手刹的动作中可以看出,他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放松的决心。如果当时的大巴司机梶川也能这么谨慎就好了,但现在这样说也于事无补。
事故过去整一年了。家属会干事们提议要举办一周年祭。经他们交涉后,决定由大黑交通负责运送所有家属到事故发生地点。对方应该没有什么异议,住宿费据说也由其承担。
车门打开,担任领队的大黑交通员工先行下车,然后很快又上来了,手里拿着麦克风。“请大家按顺序下车,不要着急不要冲撞。路面有雪,小心滑倒,请务必扶好,一次一个台阶地缓慢下车。”
众人按照指示从前排乘客开始按序下车。轮到平介二人了。“走吧。”他对坐在窗边的直子说道。她穿着黑色的连帽大衣。
外面的寒风缓缓地刮着,在车里因为空调热得头脑发涨,一吹冷风还挺舒服,可没多大一会儿脸颊就冻得生疼。
“别说了。”
“但是我觉得没关系。我不想让藻奈美死。如果她死
“还是很冷啊。”平介嘟囔着,“耳朵快冻掉了。”
“这还冷?”直子问道。平介这才意识到,来这里对于她来说就是回到了娘家。
事故现场已经完全修复好,之前在电视和报纸上看到的破损的防护栏已经都换成了新的。平介站在崭新的防护栏前,向下张望当时大巴坠落的谷底。
据说斜坡的倾斜角度有三四十度,可是由于眼睛的错觉,看起来要更加陡峭。这条直通死亡谷底的斜坡有几十米,斜坡的另一端流淌着一条小河,感觉就在正下方流淌。
正值中午,路面的积雪反射着足以灼痛双眼的强光,河面也闪烁着光辉。然而事故发生的时间是在尚未大亮的清晨,晨曦又被周围的树林遮挡,山谷仍处于一片昏暗中。平介想象着黑暗中爬行山路的大巴坠落时的场景,越想越觉得恐怖,胃抽搐了一下。关于那一车乘坐着巨大棺材的乘客们的记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