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点头道:“明日傍晚携笛来打扰万石公清听,夜已深,晚辈告辞。”朝围屏看,那高挑身影细腰轻折,似在施礼,听得谢道韫声音道:“多谢陈郎君助谈。”
陈操之揖道:“道韫娘子大才,无须在下助谈亦可折服范武子。”
谢万道:“不然,范武子精通儒学、复研玄理,曾理屈孙兴公,实在是清谈后起之秀,道韫与之相辩难说必胜,不过有操之助谈,只怕支公来此也不惧。”说到这里,忽想:“道韫辩难无敌,那岂不是说她无人能娶,现今适龄高门子弟几乎都来过谢府辩难,却落败而去,这可真是烦恼事,道韫已是双十芳华,再不定下亲事,难免为世人所讥,看来不能由着她性子清谈择婿——”
谢万送陈操之、顾恺之至厅廊下,再由儿子谢韶代他送客,直至谢府大门。
雨后万籁俱寂,有冷冷月光洒下,抬头看,云散月出,夜空如洗,寒星点点缀满天幕。
袁通见诸葛曾沮丧而退,心里自然是暗呼痛快,可是陈操之如此善辩,方才却推托不为他助谈,袁通不免有些不悦,也便告辞。
支法寒笑对陈操之道:“陈檀越辩才无碍,小僧佩服,改日还要登门请教。”
顾恺之道:“欢迎,欢迎。”
夜雨初歇,太原温琳、陈留蔡歆、汝南周迥纷纷告辞而去,座中宾客只剩陈操之、顾恺之,还有冉盛和顾氏小书僮。
谢万与陈操之闲话,问陈操之与谢玄交往,陈操之自然不会提及祝英台、祝英亭之名,只说与谢玄在吴郡同学数月,交情日深。
陈操之原担心明日若是春雨绵绵,陆夫人与陆葳蕤恐怕就无法去蒋陵湖游春,现在看来,明日应是个艳阳天——
忽有琴音淙淙自谢府深深庭院中传来,泠泠铮铮,有种清新之气让人感觉春暖花开,陈操之身形凝,驻足而听。
谢万呵呵笑道:“阿遏也是好笑,们陈郡谢氏乃是北人,何必还要到徐藻那里学习洛生咏?若论洛生咏,徐藻又如何及得上三兄谢安石!”
陈操之唯唯。
谢万道:“三年前就闻钱唐陈操之之名,桓野王乃好友,在寿春相谈时盛赞其在钱唐枫林渡口遇到那个吹笛少年,所吹两支曲子堪称绝妙,让不胜向往,今夜终于得见当日桓野王赠笛少年,却已长成倾城争睹美男子,真让人见心喜啊。”
陈操之道:“桓参军性情中人,偶然相逢,曲所感,便慨然以柯亭笛相赠,雅人深致,使人想念,只不知何时能再见桓参军?”
谢万笑道:“桓野王已不是大司马参军,去年升任淮南太守,而你将去西府,以后见他机会多有——久闻操之妙解音律,请明日携柯亭笛来,为吹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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