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上哪儿?"也没顾得回答!
刚出大门,他便碰到小崔——刚刚把车由街上拉回来。瑞宣本不想和小崔打招呼,可是眼看到车子,他楞下。他要坐小崔车,不仅是为路相当远,也是因心中急躁,不耐烦步步走去。
小崔,在拉着车子时节,永远不肯对邻居们先打招呼,怕是被人误会他是揽生意。他车子新,腿快,所以要价儿也高些。他怕因自己车价儿高而使邻居们为难。现在,看祁瑞宣向他打楞,他先说话;他是把瑞宣算在坐得起他车子阶级中。
"祁先生坐车吗?要坐话,就拉趟!"没等瑞宣答话,他絮絮叨叨说下去,好象心中久已憋得慌样子:"街上光队队过学生,碰不着个坐车子!学生,干什都是学生,真也有脸!去年,给委员长打旗子游街是他们;今天,给日本人打旗子游街又是他们!什学生,简直是诚心找骂!你说是不是?"
瑞宣脸成大红布;假若可能,连头发根也都发红!他知道小崔骂是学生,而并非骂他。他也知道小崔见解并不完全正确,小崔是不会由件事各方面都想到而后再下判断。虽然这样,他可是没法子止住脸红,小崔骂是学生,而他祁——瑞宣——便是学生老师呀!他自己现在也是要上天安门去呀!再说,小崔见解,不管对与不对恐怕也就是般人共同见解,而般人共同见解,不管对与不对,是会很快变成类似信仰东西!他不知道是谁——日本人还是中国汉*——出这样绝户主意,教学生们在国庆日到天安门去向敌人磕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人是小崔们偶像。读书人是有腿儿礼义廉耻,是圣人门徒。读书人领头儿喊抵制日货,拥护国民z.府,还有许多不可解什男女平权,自由独立……今天,读书人却领着头儿去喊大日本万岁!
瑞宣极快想起这些,又极快止住思索:他须决定是否还到天安门去。假若还去话,他会坐在车上和小崔谈,教小崔知道些学生们困难与痛苦。可是,他决定不去。他话不会说服小崔,不是因为小崔脑袋是木头,而是因为小崔带着感情判断恐怕是无可驳倒,除非今天在会场上有两个学生扔出炸弹去;可是,到底有这样学生没有呢?
冠先生,穿着蓝缎子硬夹袍,满面春风从三号扭出来。他眼珠微移动,就把小崔象米中粒细砂似筛出去,而把全副和颜悦色都向瑞宣摆正。
小崔把车放在门口,提起车垫子来。他很纳闷为什祁瑞宣这样手足失措,但又不肯和冠晓荷在处立着,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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