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听,好听的北方口音。我马上跑下去接电话,一边对她表示歉意,说打扰她了。彼得罗想安慰我,他说他母亲让他告诉我,千万不要难过,重要的是有人谈论这本书。让斯帕纽洛太太惊异的是——她一直觉得我是一个温和的姑娘——我对着话筒吼道:“假如人们谈这本书时,说的全是坏话,你也让我无动于衷?”他又让我平静一下,然后补充说:“明天在《团结报》上会有一篇文章。”我冷冰冰地挂上了电话,我说:“最好谁也不要理我。”
一整晚,我无法闭眼。早上我忍不住跑去买了一份《团结报》。在报刊亭前,我就开始翻阅,那是距离我曾经的小学几步远的一个报刊亭。我又一次看到了我的照片,还是《晚邮报》上刊登的那张,这一次照片不是放在文章中间,而是在文章最上面,在标题旁边,标题是:《年轻的反叛者和老反动派——论埃莱娜·格雷科的新书》。是一个我从来没听说过的作者写的,但那个人的文笔极好,他的话马上起到了疗伤的作用。他毫不吝啬地赞美了我的小说,批判了那个戴着厚眼镜的权威教授。我回到家里,心里舒服一些了,甚至心情完全变好了。我翻阅着我的书,现在又觉得书写得很精彩,很和谐。我母亲一脸讥讽地说:“你是不是中了彩票?”我把那份报纸放在了厨房的桌子上,什么话也没有说。
在下午的时候,斯帕纽洛太太又出现了,她说有人打电话给我。面对我的尴尬、我的抱歉,她很高兴地说,能给像我这样的姑娘提供帮助,她很高兴,然后又说了我很多好话。“吉耀拉很不幸,”她在楼道里叹息说,“她十三岁时,她父亲就让她在索拉拉的甜食店里干活,还好她和米凯莱订婚了,否则的话,那真是要吃一辈子苦。”她打开家门,经过走廊,把我带到挂在墙上的电话前面。我注意到,她还在电话前放了一把椅子,让我舒舒服服地坐着打电话:人们真是看得起那些念过书的人,大家都认为,那些聪明孩子努力学习,就是为了避免劳累的生活。我想,我该怎么向这个女人解释,我从六岁开始就成了文字和数字的奴隶,我的心情完全依赖这些文字组合,现在的这种愉悦是很罕见的,也是不稳定的,可能只会持续一个小时、一个下午或者一个晚上。
“你看到了吗?”阿黛尔问我。
“是的。”
“你高兴吗?”
“是的。”
“那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书现在开始卖起来了,假如继续这样下去,我们会加印。”
“什么意思?”
“意思是,《晚邮报》上的那个朋友以为他能毁掉我们,但他其实帮了我们大忙。再见,埃莱娜,享受你的成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