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尖领条纹衬衫和大喇叭裤,眼睫毛长长鬈鬈的。那天早上,他从小钱包里抽出一张五十块的钞票,折成小小的方块,包在口袋里的一叠卫生纸内,仿佛那张纸钞会流汗似的。他匆匆吃完早饭,还很懂事地把碗筷放进水槽里浸泡着。往公车站走去的半路上,他便开始担心了起来。坐上公车,车上只有司机和他两个人,一路上车行顺畅,行经中兴大桥的时候,他看见河心里的沙洲上,有一个头戴竹笠的种菜妇人,她穿着一双黑色的大雨鞋,背对着大桥蹲在小菜圃上摘菜叶。他看见前座的胶皮车椅背上,有人用签字笔写了“去你妈的”四个歪斜的大字,突然间,他强烈地渴望见到母亲。他想到,此刻,母亲可能正在浴室里,坐在木头小板凳上帮他清洗昨天换下来的制服;板凳的一只脚因为浸水过久的关系而腐蚀了一截,母亲揉搓衣服的时候,小板凳也跟着一前一后地摇动着。他脑中浮现了母亲蹲在铝制大澡盆旁边的肥胖身影,他想到,下午,母亲可能会误以为掉钱而自责的神情,突然间,他看着窗外颠簸的风景啜泣了起来。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心亡罪灭两俱空……南无阿弥陀佛。”王毅民紧紧捏住手上的念珠,每念一遍就拨动一颗珠子。他喜欢坐在捷运的车厢里回首过去的点滴,在这些时刻,他总是很容易感动的。
“今天是母亲节,”他对自己说着,然后又拨动了一颗珠子,“一辈子很快就过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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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隔一周的星期天早晨,他便会来到这个社区小公园里,坐在一棵不知名的大树底下抽烟、喝罐装咖啡。夏天,这棵树下有很好的树荫,冬天则有四下飘散的枯叶。今天,他来得早了一些。他不止一次提醒自己,应该带一台随身听好让自己听些钢琴曲,或是广播节目什么的;可是总没记得,因此,每一次懊悔,都让他更寂寞了些。
小公园的一头有一个白衣妇人似乎在修练某种气功,她时而站在原地快速颤动全身,口中念念有词;时而在一棵大榕树下疾走绕圈,或是突然停下来将双掌和额头贴靠在树皮上静止不动。在他的左前方,有一个外籍女佣正陪伴着一个荡秋千的小女孩,女孩细小的身体陷在一只黑色的轮胎里。女佣一面轻轻摇动悬吊轮胎的铁链,一面小声地哼唱着故乡的歌曲,当她忘记歌词的时候,就又从头开始唱。四周非常地静,歌声虽小,但是很清晰。过了一会儿,王毅民不自觉地开始用脚尖在地上打拍子,偶尔也跟着哼上几句。秋千持续稳定地摇摆,小女孩坐在上面看着前方,一动也不动,似乎对声音没有任何反应。
抽完两支烟,王毅民看看手表,又抬起头来往一排四层楼的旧式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