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喜欢罗家庄罗长礼,他喊丧很出名。”
吴香香看他辈子就喜欢个喊丧,倒被他气笑。
说过喊丧没几天,出桩丧事,牧师老詹死。老詹身体平日挺硬朗,七十多岁人,还满延津县跑着传教。得病缘于他住破庙。本来,县长老史走,新县长老窦到任,老詹应该去要回教堂。但前边县长换过两茬,老詹跟两任县长要过教堂,皆是当头棒;不要还好,要,说不定连在延津待下去都难;新换县长老窦当兵出身,又喜打枪;他到任以后,将班戏子从教堂赶出来,把教堂改成个兵营,他要在里边训练民团;老詹估计去找老窦,更是秀才见兵,有理说不清;也是对县长们彻底失望,就没去县z.府跟老窦理论教堂事,继续在破庙里住下来。七月十八那天,天气闷热。破庙四处透风,本该不热,但这天丝风也没有。到晚上,老詹像别延津人样,睡觉上房顶。房顶被晒天,其实也热,但心里觉得比屋里凉快。直到下半夜,辗转反侧,躺下身汗,起来还是身汗,也没睡着。五更时起风,下觉得透心地凉快,很快就睡着。但也被风吹着。早上起来,鼻子齉齉,开始咳嗽。原定当天要到七十里外贾家庄传教,吃过早饭,骑脚踏车小赵也来。小赵看老詹伤风,不住地咳嗽;又抬头看看天,天似乎要变,层层云,开始从西北堆上来;小赵只是老詹个脚力,不是老詹徒弟,他不叫老詹为“师傅”,简单叫个“老头”;便说:“老头,天要变,你又咳嗽,今儿就别出去。”
老詹想想,如果是去别村庄传教,老詹就在家养病,但因为是去贾家庄,贾家庄有个弹三弦瞎老贾,老詹想着传完教之后,还去听瞎老贾三弦;看看天说:“不打紧,天阴,正好日头晒不着,趁个凉快。”
两人便上路。县城离贾家庄七十里,刚走十里,瓢泼大雨就下来,把两人浇成落汤鸡。不但人成落汤鸡,地上也片泥泞。眼看去不成贾家庄,两人只好又折回来。脚踏车在泥泞里骑,小赵用劲,链条又断
铺,明显吴香香是掌柜,自己就是个跑堂,又得整天跟人周旋;饭铺里客人众多,在饭铺里跟人周旋,比卖馒头还让人头疼。但他放下自己不喜欢,顺着吴香香:“喜欢。”
吴香香瞥他眼,马上识破他:
“说是瞎话吧?”
接着板起脸来:
“把事做错没啥,能说你是个笨,天天嘴里尽是瞎话,到底你要干吗?”
吴摩西看吴香香想急,忙又改口:
“那就是不喜欢。”
吴香香:
“那你到底喜欢啥?”
吴摩西只好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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