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不吃饭觉得饿,到了冬天觉得冷。你,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说完,闭上厚厚的嘴唇,盯着悟净看了一会儿,随后便闭上了眼睛。就这么着,他的眼睛一连五十天没有睁开。悟净十分耐心地等候着。到了第五十一天,坐忘先生再次睁开眼睛,看到了面前坐着的悟净,问道:
“你还在这儿?”
悟净十分恭敬地回答说自己又等了五十天。
“五十天?”
的幻象啊。自己要是死了,世界也就完蛋了。那种认为自己死后世界依然存在的想法,是俗不可耐、荒谬至极的谬见。即便世界消失了,这个不明所以、不可思议的自己,也会继续存在下去的。”
在悟净伺候到九十天的那个早上,这位老隐士在经历了好几天的腹痛和拉稀之后,终于一命呜呼了——怀着以死亡的方式来消灭这个让自己腹痛、拉稀的客观世界的喜悦……
悟净十分恭敬地办完了丧事,流着眼泪,又踏上了新的旅程。
有传闻说,坐忘先生经常会以坐禅的姿态睡觉,并且一睡就是五十天。据说他还相信梦中的世界才是真实的,偶尔醒来的时刻,反倒觉得是在梦中。悟净路远迢迢地找到这位先生的时候,他果然正在睡觉。
那地方在流沙河最深的谷底,上面的阳光几乎是照不到那里的,虽说悟净在眼睛适应这种黑暗环境之前,很难看清楚什么东西,可一个结跏趺坐在坐台上的老和尚形象,还是隐隐约约地浮现在他的眼前。没奈何,在这个连外面的声音都听不到、连鱼儿都很少光顾的地方,悟净只得在坐忘先生的面前坐下来,闭上眼睛。他只觉得一片寂静,似乎是与世隔绝了。
坐忘先生用他那惯常的做梦一般的眼睛望着悟净,一声不吭地就这么看。过了一会儿,他张开厚厚的嘴唇说道:
“衡量时间长短的尺度,仅仅是有所感受者的实际感受罢了。连这点都不懂的家伙,就是十足的蠢蛋。听说人类世界里出现了衡量时间长度的器械,恐怕只会给将来带来巨大的误解吧。大椿之寿,朝菌之夭
到了悟净来到这里的第四天,坐忘先生睁开了眼睛。悟净慌忙站起身来礼拜。然而,坐忘先生对于眼前之人仅仅是似看非看地眨巴了三四次眼睛。两人一时无言,对坐了一会儿之后,悟净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
“先生,恕我冒昧,在下有一事请教。所谓的‘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咄!秦时造字轹钻[5]!”
随着这一声大喝,悟净的脑袋上猛地挨了一棒。
悟净晃了两晃,重新坐好,过了一会儿,他小心提防着,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那个问题。这次没有棍棒打来了。坐忘先生脸部和身体全都一动不动,只是张开厚厚的嘴唇,如同做梦一般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