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师弟’?——喊蝶衣不就算?”
稍顿,分清辈分似地:
“‘
——他下场肯定是毙。
蝶衣还没睡醒。
不唱戏,他还有什依托?连身子也像无处着落。睡又睡,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醒?烦你喊下,急死!”
菊仙腼颜来。追问着小四。
外面有什等着他?概不管。猛兽似阴影。菊仙急忙追上去。
“小楼你等——”
大伙追出。
蝶衣立在原地。他没有动,他想说切,大伙已说。他自己是什位置?——小楼妻已共进退!
不识相段小楼根本回不家,也改不行。出门,即被宪兵队逮走。
班主、经理和催场脸色大变:
“哎,段老板,您好歹上场吧,得罪,吃不兜着走!求求您!”
“您明白人,跟宪兵队有计较地儿?把两位五花大绑去,也是唱……”
小楼大义凛然:
“老子不给鬼子唱!”
带,在黯黑台下,抹黄。戎装毕挺无皱折,马刺雪亮。
英姿飒爽地来。
四下看,马上有人张罗首座给他。——先赶走中国人。
怕事老百姓,不赶先避。看得兴起,不情不愿满嘴无声咒诅。却也有鞠个躬给皇军,惟恐讨不他欢心。
楚歌声中,他们毫无先兆地,把戏园子前面几排都霸占。有几个走得慢点,马上遭拳脚交加。台下有惨叫。
他道:“刚睡醒,请进来。”
蝶衣在个疑惑而又暧昧境地,跟她狭路相逢似地。刚睡醒,离魂乍合,眯着眼,看不清楚,是梦?梦中来仇家。
菊仙马上哀求:
“师弟,你得救救小楼去!”
他终于看见她。她脸色苍白,老好几年呢,像拳皱手绢子,从没如此憔悴过。她不是个美人吗?她落难。蝶衣嗤笑,轻软着声音:
囚室中,皮鞭子、枪托、拳打脚踢。任你是硬汉子,也疼得嘴唇咬出血来。
“不唱?妈不给皇军唱?”
他分不清全身哪处疼哪处不疼。四肢百骸都不属于自己。阵晕眩,天地在打转……
但,小楼竟可屏住口气,不肯求饶。他站不住,倒退栽倒,还企图爬起来。
他横眉竖眼,心里火窜到脸上,鬼子越凶,他越不倒。
又道:
“改行,成吧?”
菊仙知道情势危殆:
“小楼,这不是使性子时候——”
小楼不反顾,像头蛮牛,卸半妆,已待拂袖离去。
全场敢怒不敢言。
小楼在台上,见,怒气冲天。
性子硬,完全不理后果,他竟罢演,个劲儿回到台下:
“不唱不唱!妈!满池座子都是鬼子!”
幕急下。鼓乐不敢中断,在强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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