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卜杜拉没看她,自顾自地笑了一下。“那好吧,很好。”
“你一定要在我旁边。”
“好的。”
“一直到咱俩都老了。”
“老掉牙。”
“嗯?”
“等我长大了,我能和你住在一起吗?”
阿卜杜拉看着橘红色的太阳低落,已轻轻擦到地平线上。“只要你愿意。可你不会愿意的。”
“会的!我愿意!”
“到时候你就想住自己的房子了。”
慢地灰下去了,远处的山峰变成了伏地巨兽晦暗的侧影。在此之前,他们路过了几个村庄,多数都像沙德巴格一样偏僻而破败。四四方方的小房子是土坯盖成的,有些向上修到了山腰,有些没有,只有道道炊烟从它们的房顶上升起。晾衣绳。蹲在炉火边烧饭的妇人们。几棵白杨树,几只鸡,牛羊三三两两,清真寺倒是村村都有。他们经过的最后一个村子和一块罂粟地前后相连,有个正在地里剥籽的老汉朝他们摆手,还喊了句什么,可是阿卜杜拉听不见。父亲也朝老汉挥挥手。
帕丽说:“阿波拉?”
“嗯?”
“你觉得舒贾伤心吗?”
“我觉得他还好。”
“永远。”
“好的,永远。”
她从勒勒车前面转过身看着他。“你保证,阿波拉。”
“永远永远。”
后来,父亲把帕丽背到身上,阿卜杜拉跟在后面,拉着空空的勒勒车。走着走着,他便坠入了恍惚状态,无思无念,只知道双脚起起落落。汗珠贴着他的帽檐往下淌。帕丽的两只小脚丫一下下
“可咱俩做邻居也行啊。”
“也许吧。”
“你可别住得太远。”
“你要烦我怎么办?”
她用胳膊肘使劲顶了他肋骨一下。“我不会的!”
“不会有人欺负他吗?”
“他是条大狗,帕丽。他能保护自己。”
舒贾的确是条大狗。父亲说他肯定做过斗犬,因为有人剪了他的两耳和尾巴。可他能不能,或者说想不想保护自己是另一回事。他流浪到沙德巴格时,小孩们拿石头砸他,用树枝或生锈的自行车辐条戳他。舒贾从不反抗。折磨到后来,村里的小孩们不免兴味索然,这才对他不理不睬。舒贾却仍旧进退小心,举止多疑,好像仍未忘掉曾经受人恶待。
在沙德巴格,他见人就躲,只有帕丽是个例外。她让舒贾丢开了所有的戒心。他对帕丽的爱是浩瀚而不加掩饰的。她就是他的整个世界。早晨只要一看见帕丽走出家门,舒贾便一跃而起,全身上下哆嗦个不停,狂乱地摇着断尾巴根,跳起踢踏舞,好像踩在火盆上一样。他上蹿下跳,围着帕丽转圈。这狗整天跟着帕丽,一路嗅她的脚后跟,到了晚上,人狗殊途,他便卧在门外,一副孤苦伶仃的样子,等待早晨的到来。
“阿波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