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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还有一个程先生(2 / 10)

他们直让到根电线杆子底下,才算站定,却不知该说什起昂头看电线杆子上张贴各种启事。太阳已是春天气息,他俩都还穿着棉袄,背上像顶着盆火似。站时,程先生就提出送王满瑶回家,说她先生要等她吃饭。王琦瑶说,她才没人等呢!回去倒是该回去,程太太定要等急。程先生脸红,说程太太纯属子虚乌有,他于然身,这辈子大约不会有程太太。王琦瑶便说:那就可惜,女人犯错,何至于没福分到这步?两人都有些活跃,你,眼看着太阳就到头顶,彼此都听见饥肠漉漉。程先生说去吃饭,两人走几个饭馆,都是客满,第二轮客人都等齐,肚子倒更觉着饿,刻不容缓样子。最后,王琦瑶说还是到她那里下面吃罢,程先生却说那就不如去他那里,昨天杭州有人来,带给他腊肉和鸡蛋。于是就去乘电车。中午时分,电车很空,两人并排坐着,看那街景从窗前拉洋片似地拉过,阳光闪,心里没什牵挂,由那电车开到哪是哪。

程先生住大楼果然如故,只是旧些,外墙上水迹加深颜色,楼里似也暗。玻璃窗好像蒙十二年灰没擦,透进光都是蒙灰。电梯也是旧,铁栅栏生锈,上下眼卿作响,激起回声。王琦瑶随程先生走出电梯,等他摸钥匙开门,看见穹顶上蜘蛛网,悬着巨大半张,想这也是十二年里织成。程先生开门,她走进去,先是眼睛暗,然后便看见那个布慢围起小世界。这世界就好像藏在时间芯子里似,竟点没有变化。地板反射着棕色蜡光,灯架仁立,照相机也仁立,木板台阶上铺着地毯,后面有纸板做门窗,又古老又稚气样子。程先生头扎进厨房忙碌起来,传出刀砧声音。不会儿,饭香也传出,夹着腊肉香气。王琦瑶也不去帮他,个人在照相间走来走去。她慢慢走到后面,化妆间依然在,镜子却模糊,映出人有些绰约,看不清年纪。她去推梳妆桌旁窗子,风将她头发吹乱。太阳已经偏午,夹弄里暗有些过来,她看见底下行人,如蚁大小和忙碌。她走出化妆间,又去推暗房门,手摸着开关,开,红灯亮,聚着点,其余都是黑,含着个心事般,又还是万变不离其宗那个"宗"字。王流摇不知道,那大胜界如许多惊变,都是被这小世界不变衬托起。她立会儿,关上灯掩门再往里走,这间却是厨房,煤气灶边有张小圆桌,桌上已放好两付碗筷。饭还切在火上,另个火上炖着蛋羹。

程先生烧是腊肉菜饭,再有大碗蛋羹。两人面对面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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