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菜饭碗,却有点饿过头,胃里满满。碗饭下去,才觉出空,就碗接碗地吃下去,没底似,不知不觉竟将只中号钢精锅饭都吃完,蛋羹也见底,不由都笑。想十二年才见面,没说多少话,却是闷头吃饭。又想过去曾在起吃过许多次饭,加起来大约也没这顿吃多。两人笑过之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王琦瑶见程先生看她,便说:你别看,你是个人,是两个人,也不过同你吃样。说到这话,两人都怔,不知该怎接下去。停会儿,王琦瑶勉强笑,说;知道你早就想问,可是你问也不知道如何告诉你,反正,现在怎样是全部在你眼前,也就没什可问。程先生听她这话说得泼辣世故,却又隐若无奈和辛酸,便有沧海桑田心清。但既是把话说开,两人倒都坦然。他们撇开过去不提,说些眼下状况。程先生说他在个公司机关做财务工作,薪水供他个人吃喝用度,可说绰绰有余,只是近些日子觉出紧,但比起那些有家口同事,就算是好上加好。王琦瑶告诉他,打针收入本就勉强,如今就难免要时常光顾旧货行。程先生不禁为她发愁,说卖旧衣服总不是个长久之计,卖完那天怎办?王琦瑶笑,反问他,什是长久之计7什又是个长久?看程先生回答不上来,又和级口气说;只要把眼前过去,就是个长久之计。程先生便问眼前日子如何。王琦瑶细细告诉他日三餐怎安排,盐酱都不遗漏。程先生也告诉王琦瑶他勤俭之道,根火柴也发出三分光。两人说着说着,又说回到吃上面,是有千言万语要说题目,说到兴趣,便互定时间请客,好像下战书似,都是跃跃然。然后,王琦瑶就说要走,约好人下午来打针,还有个须上门去。程先生送她出门,看着她进电梯才回去。
九六O年春天是个人人谈吃春天。夹竹桃气味,都是绞人饥肠。地板下鼠类,在夜间繁忙地迁徙,麻雀则像候鸟似地南北大飞行.为找口吃食。在这城市里,要说"饥道"二字是谈不上,而是食欲旺盛。许多体面人物在西餐馆排着队,轮接轮地等待上座。不知有多少牛菲利,洋葱猪排,和匿塌鱼倒进婆婆之口,奶油蛋糕香味几乎能杀人,至少是叫人丧失道德。抢劫事件接连发生,事件也不是大事件,抢都是孩子手中点心。糕饼店是人们垂涎地方,人买,众人看。偷窃事件也常有发生。夜里,人们不是被心事闹醒,而是被漉漉肌肠闹醒。什样感时伤怀都退居其次,继而无影无踪。人心都是实打实,没什虚情假义。人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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