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会儿,就响起脚在水盆里搅动轻轻泼喇声,长脚在洗脚。这切他都是趁着窗外那点模糊月光做,完全不必开灯,闭着眼都行。他坐在马桶上,脚浸在水盆里,手里抓块干脚布,搁在膝盖上,眼睛看着前方。潮湿水泥地上,有些小虫在活动,长脚在想什呢?
假如不是亲眼看见,你说什也不会相信,长脚睡在这样张床上。这床是安在个直套间外间,床前是吃饭方桌,桌上总难免有些油腻气息。床上方是长条搁板,夏天放棉花胎,冬天放席子,还放些终年不用却不知为什不丢杂物。所以长脚看上去就好像钻进个洞里去睡觉。他旦钻进去,便将被子蒙头,转眼间也让梦魔攫进去,沉没在黑暗中。干是,最后点活动也没有,真是说不出寂静和沉闷。这里黑夜倒是货真价实黑夜,不掺点假,盛在这些水泥格子里,又压实些。从光明里走来长脚怎忍受得啊!所以,他蒙着头大睡样子,就好像是在哭泣,是头哭泣鸵鸟。你看他弓着腰,始着长腿,要藏身又藏不住伤心样,你眼泪也会流下来。可到白天,这情形就会变得有些滑稽。因像长脚这样晚睡人,通常都是要晚起。再说,他就是早起又能上哪儿去?所有过夜生活人这时候都在睡觉呢!于是他也只得睡觉。要去上班或者上学人们就在他床前走来走去,高声说话,或是坐床沿吃早饭,筷子碰在碗边,叮当作响。门窗大开着,早晨日光直晒到长脚身上,这是白昼梦魔。谁说梦魔都是黑夜里?有些就不是。好像是有意同昨晚寂静作比,这时候是要多吵有多吵,各种各样声音都有,那个闹呀!可长脚就是睡得着,是这万物齐鸣中个独眠不醒。这样闹至少有个小时,只听那些门扇扇碰响,楼梯上脚步杂沓,窗外自行车铃声片,慢慢远去,趋于无声。就在将静未静刻,却从远而来阵音乐,是小学校早操乐曲,拍拍极有节律,传进长脚耳朵,这时,长脚就好像回到小时候。
长脚小时候还有种常听音乐,就是下午四点钟左右,铁路岔口放路障当当钟声。钟声响,他两个姐姐就人牵着他只手,跑到路口去等。他还隐约记得那时住房子,是片平房中间。他们姐弟三人在这些自家搭建房屋呼陌里穿行着,急匆匆像是去赶赴什约会。当他们来到路口,已可看见那灯亮亮,警示行人车辆停止,钟声依然当当个不停。然后,汽笛响,火车咋呼呼地过来,开始还是轻快脚步,到近处,却陡然间风驰电掣起来,节节车厢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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