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虚构存在感;哪怕虚构是非物质、非三维。虚构世界里人物不是别,就是人,是人本身。确,哪怕仅仅从技术层面上说,小说本质也是人本。
如果有人问,这个世界上最独特人际是什?会毫不犹豫地说,是小说家与他所描绘人物。个在明处,个在暗处。个是物质,个是非物质。他们处在同个时空里,他们又没有处在同个时空里。这是种非常独特、非常微妙、近乎诡异人际。这种复杂性和诡异性依然和人情感有关。它牵扯到无缘无故爱,它牵扯到无缘无故恨。如果说,在现实生活里,人类爱和恨还有那些“现实依据”话,要说,虚拟世界里爱恨情仇要复杂得多、鬼魅得多。个并不可爱人,写着写着,你爱;个你非常爱人,写着写着,你不爱。这有什道理可讲?最极端例子大概要算曹雪芹和林黛玉。曹雪芹几乎从来没把林黛玉“往好处写”,从头到尾,们所看到都是黛玉“不是”,个标准、有心理暗疾和行为缺陷问题少年。但要命是,曹雪芹越写越爱她;读者越读越爱她,边爱边数落她不是,——你就不能改改?你要是改,你又何至于这样呢?敢打赌,曹雪芹“把辛酸泪”,有相当部分是因为林黛玉。黛玉太叫人伤心。
在如此复杂、如此鬼魅爱恨情仇里头,小说家和小说人物之间关系太像爱情。——你深爱并沉醉,往往是恋人毛病,那些哑喑、古怪毛病。当然,是毛病,远远不是邪恶。塞万提斯所爱,是堂吉诃德根筋和莽撞;莎士比亚所爱,是哈姆雷特优柔和犹豫;哈代所爱,则是苔丝单纯,骨子里其实是愚蠢。苔丝与德伯维尔,王熙凤与贾瑞,同样是面对男人勾引,苔丝如果有王熙凤千分之世故、千分之自保护能力,苔丝又何至于杀人?同样是把男人杀,凤姐所用是“追风无影刀”,保全是她名节;苔丝却选择愚蠢,直接把自己送上不归路。
问题是,小说家如此偏爱虚构人物身上毛病,是不是小说家阴暗、变态?不是。相反,是小说家热爱生活、渴望光明。在看来,这里头牵扯到个比文学还要重要大问题:——人究竟是什?——什是人本来面目。在这个巨大命题面前,文学显示它大自由和大宽容,它“包容”“们原罪”,而不是强迫们“清洗”“们原罪”。是,文学更“懂”人,更“怜惜”人,文学还知道“尊重”人。文学有它信条,不完美人才更加美好。说到底,宗教只是把斧头,它所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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