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望着间间牢房依次放风,依次收风。晚饭吃得很少,吃过饭又动也不动地躺在门边,独自凝望着暮色苍茫天空。
晚上点名以后,他声不响地爬回自己铺位,倒头便睡。
连几天,新来人,都是这样。除偶尔和学生低声讲几句话,和谁都不深谈。余新江再观察着新来人,也沉默着,不急于和对方交谈。
这天上午,他突然被提出去审问。晚上,被架回来时,神情有些变化。
夜里,新来人竟自久久地不能入睡,偶尔,还传出声轻微叹息。
高邦晋固执地说:“不能只图自己舒服,让大家在门口受凉。”
他把同志们送他东西,退回去,什都没有留下。最后才在大家友善而略带责难目光下,勉强收下个破枕头。他笑笑,感谢着众人好意。他把枕头放在余新江和三个学生铺位之间,脱开搀扶他几只手臂,缓缓躺卧下去……
睡好以后,他睁大眼睛低声地责问学生们:“话你们全忘记?”
三个学生象答不出老师指定课题似,无言地低下头。
“受点伤算得什!这里谁没有受过刑?难道值得夸耀,值得特别照顾吗?你们没有看见,多少人受刑,多少人牺牲……”
余新江被身边不断翻身人惊醒。过好久,才低声问那辗转不安人:
“老高,这里有你熟人吗?”
对方最初没有回答,仿佛他在考虑这句问话包含着什意思。过阵,他才模棱两可地说:“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余新江沉默,没有再问。
过会儿,又听见高邦晋说:“认识人,不知
“老高同志!”有人插嘴说:“学生们是好意。受伤人,应该受到大家照顾。这是们这里规矩。”“哦——”他略带歉意地说:“当是他们胡乱吹嘘,不知道是大家出自阶级友爱……但是,还要说句,同志们过于爱护。”
说完话,阵伤口巨痛表情,出现在他脸上,迫使他伸手护住石膏裹住左腿。学生们紧张地望着他,担心地问:“伤口又发炎?”
“没有什。”高邦晋似乎比关心自己更多地关心着学生,他告诫他们:“……到新地方,首先要冷静观察,分清敌,不要随便讲话。”
他声音虽然很低,但坐在他旁边余新江依然听得清楚。这就引起余新江对他注意。
他对学生说完话以后,闭上嘴,合眼休息,没有找谁说话。下午放风时候,他谢绝学生们扶他出去走动好意,独自留在牢房里,勉强把身体移向签子门边,把箍着石膏筒左腿倚在墙边,默默地静望着窄狭地坝——那块各室轮流散步小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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