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再次包含了一项未经检验的假定,即上帝和帕里合二为一,他们俩会一起决定我们共同的命运。另外一次引用则让我感觉他可能是在拿我当上帝:“我们都在受苦,乔,我们俩都在饱受折磨。可问题是,我们中哪一个是约伯呢?”
临近中午时分,我离开了公寓,手里拿着一只棕色信封,里面装有我细心标注的摘录段落,另外口袋里还装着送给克拉莉莎的礼物。出门时,帕里不在外面。我驻足环顾四周,多少有点期待他会从某棵树后面现身。他的行动规律变了,这让我感到不安起来。从前天早上开始,我就没有见过他。如今我读了相关文献,知道会有哪些可能发生,所以我倒宁愿他出现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前往警察局的路上,我还好几次回头张望,看他是不是在跟踪我。
这个时候,警局里并不忙,但我还是不得不在等候室干坐了一个多钟头。当人类对秩序的需求遭遇自身制造混乱的倾向,当文明与其自身的不满狭路相逢,摩擦以及大量的损耗就会出现。这种摩擦和损耗呈现在每扇门前油毡地毯的破洞上,呈现在接待柜台后面毛玻璃上那道弯弯曲曲的竖直裂痕里,也呈现在那迫使每位访客脱下外套、逼着每个警察换上衬衫、叫人身心疲惫的滚烫空气中。这种摩擦和损耗呈现在两个姿势颓废的年轻人身上,他们身穿黑色太空服,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彼此生着气,一句话也不说;它还呈现在我这把椅子的扶手上那乱刻字样的涂鸦里,其所表达的是满不在乎的叛逆或愈加强烈的痛苦——“操!操!操!”终于,执勤巡官林利疲惫地把我请进一间接见室里,我在他那张泛着荧光般苍白的大圆脸上也看到了这种摩擦和损耗。看上去他很少出门。他不需要出门,因为所有的麻烦都会鱼贯而入。
我有位记者朋友在一家通俗小报跑了三年的犯罪新闻,他建议我,要让警方对我的案子有半点兴趣,唯一的方法就是正式提出申诉,指出警方至今没有妥善处理。这样我就能跳过守在接待柜台里的那个戴眼镜的女人。他们至少得处理这份申诉,而我就可以借此机会向高一级的警察解释我的问题。那位朋友也提醒过我别抱太大希望。接见我的会是即将退休、只想安稳度日的人,他的职责是压下申诉,同时又要显得好像会去处理它们。
房里有两把折叠金属椅,林利挥手让我坐在其中一把上。我们隔着一张带有塑料贴面的桌子面朝对方,桌上满是咖啡杯底留下的圆形污渍。我坐的这把椅子冷冰冰的,整个椅面摸起来都是油腻腻的。烟灰缸是从一只塑料可乐瓶上切下来的瓶底,旁边还有个泡过的茶叶包,蹲伏在一把汤勺上。这里的肮脏邋遢简明地传递出一项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