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伊万觉得这个陌生人是可以信任的,便决心把昨天牧首湖畔发生的事告诉他。起初他还有些胆虚,只是嗫嚅着说,接着便放开胆子侃侃而谈了。伊万·尼古拉耶维奇终于找到了一个乐于倾听自己讲话的人。是的,这位神秘的钥匙盗窃者并没有把伊万看成疯子,他对听到的故事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而且,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最后几乎是欣喜若狂了。他时而激动地打断伊万的话,催促着:
“讲啊,快讲!求求您,快讲下去,求求您,什么也别漏掉!”
伊万确实没有漏掉什么,他自己也觉得原原本本地讲下去更容易些。他慢慢地讲到了披着血红
“往后别写了!”来客的语气像是在向对方哀求。
“保证不写了,我发誓!”伊万郑重其事地说。
两人以紧紧的握手来表示要严守这一诺言。这时,走廊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嘘!”客人轻轻嘘了一声,登时间到阳台上,随手关上了铁栅栏。
普拉斯科维娅·费道罗夫娜往病房里看了看,问了问伊万的情况,问他是愿意关上灯睡觉,还是开着灯睡。伊万请她把灯开着。于是普拉斯科维娅·费道罗夫娜向病人道了晚安,便走开了。一切都静下来之后,客人又回到房间里。
上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道了歉,又问道:“那您贵姓?”
“别兹多姆内。”
“哎,哎……”客人皱起眉头叹息了两声。
“那您……是不喜欢我的诗?”伊万好奇地问。
“非常不喜欢。”
他轻声告诉伊万:第119号病房又送来一个新病人,是个红脸膛的胖子,那人总在嘟囔什么通风孔里的外币,还起誓发愿地说他们花园街上在闹鬼。
“他把普希金骂了个狗血喷头,而且老在喊:‘库罗列索夫①,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喀人对伊万讲着新病人的情况,身子时而抽搐一下。情绪渐渐稳定之后,他才又坐下来说,“其实,管他呢!”接着他便同伊万聊起天来,问道:“那您是为什么落到这种地方的?”
①当时一个演员的姓。按俄语谐音词或可译为;胡来索夫。
“都因为本丢·彼拉多。”伊凡皱着眉头看着地板说。
“怎么回事?!”客人忘记了谨慎,竟大声问道。但他马上就用手捂住嘴说,“这真是惊人的巧合!我求求您,求求您,快给我讲讲!”
“您读过哪几首?”
“您的诗,我哪首也没有读过。”客人神经质地扬声说。
“那您怎么说……”
“喏,这有什么奇怪的?难道我也没读过别人的诗?”客人回答,“不过……或许会有奇迹。好吧,我可以相信您,那就请您自己说说:您的诗好吗?”
“不堪入目!”伊万忽然勇敢地、坦率地承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