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去青岛避暑共计花掉一千元。
五、大陆酒吧一股八百元什么时候能收到一万股息呢?
六、还有钱上哪里去了?
还有钱上哪里去了?天知道,账单写得通俗易懂。唯一需要解释的是第三笔支出。雷鸟告诉过我他几乎同时让两个女孩怀了孕,不言而喻了,那两笔营养费实际上是堕胎费。我想小亚的心地要善良一些,她只要了五百元。
我记得那天夜里下起了雨,雷鸟坐在气垫床上,侧着脸看窗玻璃。窗玻璃上的雨水像蚯蚓一样慢慢滑落,我看见一张憔悴苍白的脸映在上面漂浮不定,那是雷鸟,他端坐着倾听雨声,突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你不知道以前我是个多么好的孩子。”我看着他缓缓地站起来,像大病初愈的样子,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说:“你能不能借我两件东西?”我说:“什么?”“一件雨衣。”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我要去
,但是他不知怎么把唯一的皮包也给弄掉了。有人告诉我说雷鸟跟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在经理的办公桌上胡搞了一夜,早晨该醒的时候醒不来,结果光溜溜地让人拿住了。这如果是真的也许就是雷鸟失业的原因,但不一定是全部,我想问题关键在于他不想好好地活着,他不要过寻常生活,他喜欢躺着走路站着睡觉你有什么办法?
雷鸟告诉我他没有钱了。我说你从来就没有有钱的时候。他说不不我从深圳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万元还有一台松下录像机。我问他钱呢录像机呢?他说录像机让公安局没收了。“那么钱呢?”他抓着头皮嘶嘶地吐出一口凉气,“记不得怎么花的,反正两个月内稀里糊涂就光了。”我只能笑笑说你他妈是个贫穷的贵族。他想了想说:“我还有两千美元,美元我不会乱花的,反正我迟早要去美国。我要准备一张北京到旧金山的飞机票,还要准备在美国头一个月的生活费。你说两千美元够吗?”我说我不知道。然后雷鸟漫不经心对我说:“如果有一天我出了意外,你来给我收尸,收尸费是两千美元,你会从我上衣暗袋里找到的。”
那天雷鸟就坐在我现在坐的位子上写的账单。这份账单到一九八八年夏天依然夹在玻璃板下面,纸角已经微微发黄。账单的正面是他借我钱的借条,反面是他回忆那一万元钱支出的清单,写得乱七八糟。
账单正面写道:
雷鸟今日穷困潦倒,借李多人民币两千元,一九八八年内定以四千美元还清。
诗人雷鸟×月×日
账单反面的字迹很潦草,我只能辨个大概,复制如下:
一、汽车生意,老朱好处费八百元,旅费一千元。
二、自费出版诗集《世纪末》交出版社四千元。
三、给妮妮营养费一千元,给小亚营养费五百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