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那次争吵?在普罗旺斯,从意大利回来的路上,在我们抵达威斯河谷大概至少一个星期以前。”
“我想她没有提起过。”
“那是在一处火车站的月台上,在一座小镇附近,镇名我不记得了。我们正在等待去阿尔勒[7]的当地火车。那是一个露天站台,实际上和一个汽车站差不多大小,损坏得很严重。候车室也被烧毁了。天很热,没地方遮阴,也没地方能让人坐下来。我们都累了,而火车还晚点了。我们到这里来也是自讨苦吃。对于我们婚后的第一次争吵来说,这个环境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有那么一阵子,我离开站在行李旁边的琼,在月台上踱来踱去,就沿着月台的边缘——你知道人们在打发时间时会做些什么。这地方真是一片狼藉。我感觉就像是一桶柏油或是颜料泼溅在了地上。铺路的石头已经被撬走了,野草长得很高,在热浪中枯萎。后面,在铁轨外边,有一丛不知为什么长得十分茂盛的杨梅树。我正欣赏着它,这时我发现,在一片叶子上,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我凑近一看,原来是只蜻蜓,一只红蜻蜓,Sympetrumsanguineum,雄性,红艳无比。这种蜻蜓并不罕见,可这一只却大得出奇,实在是美极了。
“令我惊喜的是,我合拢双掌上前一扑,居然把它罩在了手里。接着我就沿着月台跑回琼的身边,让她把它接在手中,我则在包里找我的旅行工具箱。我打开工具箱,取出杀虫瓶,叫琼把这只小生物交给我。她仍然合着手掌,就像这样,但是她正带着一种奇怪的惊骇表情看着我。她问,你要做什么?我说,我要把它带回家。她没有走近前。她说,你的意思是你要杀了它。当然了,我说,它多美啊。这时她变得冷漠和理智起来。她说,它很美,所以你要杀了它。你也知道,琼在乡下附近长大,对于杀死像老鼠、耗子、蟑螂、黄蜂等任何碍事的活物来说,她从来没有显露出不安。天气酷热难当,在这个时候开始一场关于昆虫权利的伦理讨论很不合时宜。于是我说,琼,你给我把它拿过来。也许是我的口气太粗,bao了。她往后退了半步,我看得出她正准备放生。我说,琼,你知道它对我有多么重要,如果你放了它,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她的内心正在挣扎。我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然后她总算朝我走了过来,脸色特别阴沉,把蜻蜓交到我手上,看着我把它放进杀虫瓶里,保管起来。当我把东西放回箱子里的时候,她一言不发。然后,或许是因为她刚才一直在责备自己没有放生,她的愤怒一下子像火山一样猛烈地爆发了。”
饮料车又一次经过,伯纳德迟疑了一下,决定不再点第二杯香槟。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