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你肯定想起了艾伦。”南妮说,“我没说是你的杀虫剂让她生了病。”
可她就是这样想的,加尼特意识到这一点,心下极为震惊。她这样想,要是也像这样说出去,其他人也会这样想的。他这才隐隐觉得这很有可能是真的,心里不禁一阵惧怕。他从没仔细看过西维因包装袋上的毒性说明,但他也知道这玩意儿进入肺里肯定不是什么好玩的。哦,艾伦。他抬眼望天,忽然觉得一阵晕眩,他真害怕自己会一屁股坐到草地上。他抬起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伸出另一只手扶住了六月熟苹果树的树干。
米至少也该有棉铃虫吧?他尽量让自己别这样盼着人家不好。他一直走到了界篱那头,听见叶丛之下她在哼着歌,看见梯子上她的两条腿从上方的绿叶华盖下戳了出来。这跟乌龟在水下瞅见的鸭子没什么两样,他恶狠狠地想象着。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在这儿闲逛。
“你好!我有点事情,”他喊道,“你家有棵树倒在我那儿了。”
梯子上,她那双脏兮兮的白色网球鞋往下踏了两级,她的脸出现在树枝之上,透过间隙俯视着他。“哦,从你的表情看来情况还不算糟吧,沃克先生?”
他摇了摇头。“没必要像孩子那样大惊小怪。”
“不管怎么说,那棵树应该也伤不到你。”她一边说,一边又爬了上去,没入她那苹果树的粗大枝杈间。是六月熟的苹果树——他从落在地上的黄色果子辨别了出来。她在七月中摘六月熟的果子。有意思。
“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商量,”他正言厉色道,“如果能和你站在坚实的地面上对话,我将不胜感激。”
她爬下梯子,胳膊上挎着满满一篮苹果,咕哝着还得工作养活自己,养老金根本没有几个子儿领。她把篮子搁到地上,双手叉腰。“好吧。如果你来这儿是想假模假式地说教一通,那我也有事要和你商量商量。”
他觉得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他很怕她用这种方式来吓唬他。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放慢呼吸,告诫自己,他眼前这个女人没什么好怕的。这就像一块需要翻耕的地一样,只不过现在需要开垦和调教的是这个小个子女人而已。“那是什么事?”
“这个礼拜你家那些栗树都开花了,于是你一直在喷那可恶的西维因杀虫剂!有棵树倒在你家那儿就是给你惹麻烦了?你的那些毒药还都洒到我这儿来了呢!我可不单单指我的田产、我的苹果,还有我本人!我不可避免地会把它吸进去。要是我得了肺癌,你良心不会痛吗?”
她终于停下了连珠炮似的发问。两人的视线略一交汇,便各自低头看向了脚边的杂草。艾伦就是死于肺癌,末期转移到了脑部。大家还总是强调她从来不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