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本杂志塞在枕头底下。真不敢相信,马里亚诺说,这世界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我还以为这世界上的人都跟咱们一样呢。兴许也没那么大区别,祖尔玛边收拾桌上的东西边说,你不是也有自己那套花样吗,花露水总是放在左边,刮胡刀放在右边,至于我嘛,咱们就不说了吧。可我那不是花样,马里亚诺想,是对死亡和虚无的一种回应,定格万物,定格时间,制定仪式,编织故事,来对付这千疮百孔、污迹斑斑的混乱世界。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声来,他跟祖尔玛之间越来越没什么话可谈了,祖尔玛也一样,没有和他交换看法的需求。把咖啡壶带上去,杯子我已经放在壁炉跟前了。看看糖罐里还有没有糖,储物间里还有一包。开瓶器我没找见,这瓶酒看着还不错,你觉得呢。对,颜色真漂亮。你上去的时候,把我放在小柜子上的香烟带上去。这酒真的不错。天太热了,你不觉得吗。确实热,热得让人有点难受,别开窗户,会飞进来一大群蛾子和蚊子的。
祖尔玛第一次听见那声音时,马里亚诺正在一摞唱片里翻找一张贝多芬的奏鸣曲,今年他还没听过。他的手停在了半空,朝祖尔玛看去。那声音像是在外面花园的石头台阶上,可这个时候有谁会到小屋来呢,夜里从来就没有人来过。他到厨房把灯打开,照亮了花园里离屋子最近的这一块,什么也没看见,他又把灯关上了。是条找东西吃的狗吧,祖尔玛说。这声音有点儿怪,像打响鼻的声音,马里亚诺说。这时,落地窗边显出一个巨大的白影,祖尔玛发出一声压抑的尖叫。马里亚诺正背对着窗户,等他转过身来,玻璃上只映着客厅里挂的画和家具的影子。他还没来得及发问,那响鼻声又在北面的墙根响起,那是一声压得低低的嘶叫,倒有点像祖尔玛的惊叫声。祖尔玛用双手掩住了嘴,紧贴在墙边,两只眼睛死死盯住大窗户。是一匹马,马里亚诺说这话时自己都不相信,听声音像是匹马,我听见马蹄的声音了,它在花园里跑呢。先是鬃毛,接着是厚厚的仿佛在流血的嘴唇,一个巨大的白色脑袋贴在了窗户上。那马扫了他们一眼,白色的影子便从右边消失了,他们又一次听见马蹄的声音,突然石头阶梯那边没了声响,接着又是嘶叫声、奔跑声。可是这一带根本没有马呀,马里亚诺说,发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地抄起了酒瓶,这时又把它放回了凳子上。它想进来,祖尔玛说这话时还紧紧贴在后墙上。怎么会呢,别犯傻了,这家伙一定是从这山谷里的哪家小庄园跑出来的,看见有亮光,就跑过来了。我跟你说了,它想进来,这马得了疯病,想进来。据我所知,马是不会得疯病的,马里亚诺说,我觉得它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