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战争、他的胳膊、很多其他事——所有这些都让他的心变得狭隘了许多。他根本就没有前进。他也没有做出任何了不起的事情,只是报道一些铺路工程、园艺俱
,戴着鸭舌帽,他用过分标准和完美的英语回答说:“价钱很好,事实上,非常好,草莓卖得非常好。钱伯斯太太刚刚才买了十六篓。”“十六篓,”亚瑟说道,“好吧。那么毫无疑问我回去会被叫去帮忙了。福田先生,可以麻烦你往左手边移一点儿吗?那样就可以给你和你的草莓拍张漂亮的照片了。
伊什梅尔记得,福田先生看上去就像眼睛没了似的。他的眼皮几乎合在一起,偶尔会有眼泪溢出来,沿着他的脸颊一直流下,最后在颧骨处滑落,因为面容憔悴,颧骨处显得格外高。他身上散发着生姜和洋葱的味道,笑的时候——牙齿大得像海滩上的石头——还有大蒜粉的味道。
“钱伯斯太太会做非常好吃的草莓酱。”亚瑟说道,却并无自得之色。他带着对面前这些水果的真实渴望摇摇头;草莓排放在打开的松木板箱中,散发着香甜之气,深红色的一大堆。“适合女王吃的水果,”亚瑟说道,“我要对你脱帽致敬了。”
“土壤好、雨水好、阳光、六个孩子。”
“你一定还有什么秘诀没说出来。我自己也种过草莓,试过几次,这些条件基本上都有。”
“要更多的孩子。”福田先生说道,咧着嘴笑得金假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多点孩子,是的,这就是秘诀。这一点很重要,钱伯斯先生。”
“嗯,我们试过了,”亚瑟说道,“我们很努力地试过了,上帝知道。但是我们有伊什梅尔,我儿子伊什梅尔在这儿——他能抵两三个小伙子!我们对他有很高的期望。”
“哦,是的,”福田说道,“我们祝他好运。我们相信他的心很坚强,和他父亲一样。你儿子是个很棒的男孩。”
伊什梅尔走上陈旧的楼梯来到他曾经睡过很多年的房间,从壁橱的箱子里找出那本关于水手技能的书。书里夹着初枝的信,信封上写着山下肯尼的地址,倒贴的邮票,她清秀的字迹。信写在宣纸上,多年过去,宣纸被迅速风蚀,变得像冬天的树叶一样脆弱。他一手就能将初枝的信瞬间捏成细尘,永远抹去上面的内容。“我不爱你,伊什梅尔……我们最后一次在香杉树洞里见面时,我感觉到你的身体冲撞着我的身体,我就确切地知道一切都错了。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他将信又读了一遍,这次更注意到了信里的最后几句:“我希望你一切都好,伊什梅尔。你是有志男儿,是谦谦君子,我知道你必将大有作为,但是现在我却必须和你说再见。我要继续我的生活,为它努力我希望你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