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长大了,不用睡午觉了,但我的年纪还不足以与她据理力争并占据上风。
“哦。”我说。
“不许说‘哦’。要说‘好的,芒克顿小姐’。”乌苏拉俯视着我。她灰蓝色的眼睛让我联想到帆布上的破洞,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漂亮。
“好的,芒克顿小姐。”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恨自己乖乖听从了她的命令。
我们一同走上山坡。
出个什么名堂。这不要紧。我在母亲生日时用这套实验装置给她表演过,实验非常成功),但他不希望在屋里闻到实验的气味。
我吃了一根香蕉、一个梨,把剩余水果藏到木桌下。
大人们循规蹈矩,孩子们四处探索。大人们喜欢成百上千次地走在相同的道路上。也许他们从来不会偏离主路从杜鹃花丛中爬过去,或从篱笆的间隔钻出去。我是个孩子,我知道十几种离开院落溜到小路上的办法,不像大人们只知道出门走车道。我已经决定好,先悄悄溜出实验室,沿着草地边的墙根走,潜入生长在花园边缘的杜鹃花丛和月桂林。穿过月桂林后,我会从小山坡上滑下去,翻过生锈的金属栏杆,踏上小路。
没人看见我。我蹑手蹑脚地穿过月桂林,但没能按计划滑下山坡。上次来时,山坡上还没长出那么多黑莓灌木和荨麻。我拨开挡路的植物,一路向下。
山坡下,乌苏拉正站在生锈的金属栏杆前等我。这是怎么回事?倘若她要到这个地方,来的路上一定会被我撞见,可我压根没见到她。她双臂环胸,冷冷地看着我,灰粉裙子迎风摆动。
“你父母的财力很快会支撑不起这个住处。”乌苏拉说,“他们会入不敷出。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意识到,若想要解决家里的经济困难,就只能把这座房子和这片花园卖给地产开发商。这样一来,这里的一切,包括肆意生长的黑莓灌木,还有草坪后方乱蓬蓬的花草树木,就会变成十几栋一模一样的小房子,附带一模一样的花园。你们要是运气好,没准能住进其中一栋。要是不走运,那就只能看着新来的住客眼红。你喜欢那样吗?”
我爱我家的房子,也爱我家的花园。我爱房子的破烂陈旧,也爱花园的散乱芜杂。我爱这个地方,像爱着自己身心的一部分。也许,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里已融入我的骨血。
“你是谁?”我问。
“乌苏拉·芒克顿,你的保姆。”
“你到底是谁?为
“我记得我说得很清楚,你不能离开院落。”
“我没有。”我很心虚,话里没有一丝理直气壮之意,“我还在院落里,我只是在探索大自然。”
“你鬼鬼祟祟,心怀鬼胎。”
我没吭声。
“现在是你睡午觉的时间,你应该在卧室里,在那儿我才能看护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