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那么多了。如果不叫醒她,它们会把整个世界毁掉的。”
金妮只说了一句:“我不知道该怎么叫醒她。”
一群饿鸟飞向一片夜空,那片夜空的云层间逸出星光点点。饿鸟们撕开了一个我叫不出名字的风筝形状的星座,用力撕扯,大口吞咽。没过几十下心跳,那片夜空和那个星座的所在之处唯余一片虚空,一跳一跳地搏动,直视那里都会刺痛眼睛。
我是个普通的孩子,也就是说,我以自我为中心,还未完全信服除我之外的东西真实存在。我坚信,毫不动摇地坚信,我在所有创世之物中最为重要。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东西比我自己更加重要。
即便如此,我依然明白眼前这一幕意味着什么。饿鸟们会,不,它们正在撕破整个世界,使之化为虚无。再过不久,这个世界就将不复存在。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我的小镇、我的爷爷奶奶、伦敦、自然历史博物馆、法国、电视、图书、古埃及……独独因为我,这些人和事物通通会灰飞烟灭,荡然无遗。
“没错,你们不能,所以你们好自为之!回家去吧。你们回去不是还有场仗要打吗?”
——我们的确无法破坏你们的世界。
——但是我们可以破坏这一个。
一只饿鸟翘起锋利的鸟喙,猛地啄向脚下的大地,开始大肆撕咬——不像在吞食泥土和牧草,而像在吞下画着世界的一片帘布。草地进了它的肚子后,什么都没剩下——空无一物,仅剩一种类似灰色的颜色,一种不停搏动的无形灰色,如同我们家的电视屏幕在取下天线、图像消失后显现出的雪花点。
这是虚空。不是黑暗,不是空无。这就是躺在绘着现实的薄布之下的东西。
我不想死,更确切地说,我不想死得跟乌苏拉·芒克顿一样,被一种甚至没腿没脸的怪物用利爪和尖喙撕裂。我一点都不想死。我很清楚自己的抉择。
我松开莱蒂的手,拔腿就跑,用最快的速度全力飞奔。我知道一旦犹豫,甚至一旦放缓速度,我就会改变想法,那会是一个能让我活命的错误想法。
我跑了多远?看样子应该不远。饿鸟们开始有所反应。莱蒂大声喝止我,可我仍在继续奔跑,穿过农场。农场上的
饿鸟们开始扑腾翅膀,成群结队。
它们落在一棵高大的橡树上,疯狂撕扯,狼吞虎咽。没过几秒,橡树就不见了,随之消失的还有橡树后方的一切。
一只狐狸从一片树篱后蹿出来,偷溜到小路上,它的眼睛、面部和尾巴被农场的光芒镀上了一层金光。路还没穿到一半,它就被剥离出了这个世界,在它身后,唯余无尽的虚空。
莱蒂说:“按他刚才说的,我们得去叫醒姥姥。”
“她不喜欢那样。”金妮说,“就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