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不好,尽管妈妈信心满满地说他是全天下最厉害技师,但他总是失业。过去画面会突然闪现,导致他在黑暗中惨叫。他有时会陷入不好回忆,妈妈和蕾妮过得如履薄冰。
今天早上,他和妈妈吵架还是为同样事情:爸爸又被开除。
蕾妮戴上兜帽。去学校路上,她穿过精心维护住宅区,避开座黑漆漆树林(千万不能靠近),行经艾德熊快餐店,周末经常有高中生在这里鬼混,然后是加油站,虽然汽油要价加仑五十五美分,等候加油车辆依然排成长龙。这是最近大家最担心问题——油价高涨、汽油短缺。
蕾妮觉得最近大人情绪都很紧绷,其实点儿也不奇怪。打开报纸,就会看到气象员(4)或爱尔兰
妮印象中没有听过妈妈大声说话。
蕾妮不敢留在家里,但也不敢离开。虽然很奇怪,甚至有点儿蠢,不过她经常觉得自己是家里唯大人,仿佛她是压舱石,让欧布莱特家这艘满是裂缝船不致翻覆。妈妈十分投入“寻找自”,直在持续不断探索。过去几年,她尝试过EST(3)训练法、人类潜能开发、心灵训练、上帝位论,甚至信过佛教。但这些她全部只跑个过场,摘取些片片段段。蕾妮觉得,妈妈参加这些活动通常只得到几件T恤、几句格言,例如“是即为是,非即为非”那样东西。无论哪种门派都没有太大作用。
“去吧。”爸爸说。
蕾妮拿起放在餐桌旁椅子上书包,走向大门。门关上,她立刻听到他们又开始吵架。
“真是,珂拉——”
“拜托,恩特,听说——”
大雨冲走他们声音,淹没泥泞草坪,条条小河流过龟裂水泥车道。
以前不是这样。至少妈妈这说。越战之前,他们原本很幸福,住在肯特拖车园区,爸爸有份很好技师工作,妈妈笑口常开,煮饭时候会随着“小片心”旋律跳舞。(蕾妮对那些年仅有记忆,就是妈妈跳舞样子。)
后来爸爸受征召前往越南,直升机被敌人击落,爸爸成为战俘。没有他,妈妈彻底崩溃。蕾妮第次体会到妈妈有多脆弱。她们母女漂漂荡荡段时间,从份工作换到另份,从个城镇搬到另个,终于落脚在俄勒冈州社区。在那里,她们照料蜂巢,制作薰衣草香袋拿去农民市集贩售,抗议越战。为和嬉皮士打成片,妈妈稍微改变个性。
四年前,爸爸终于回家,但蕾妮几乎认不得他。原本英俊爱笑爸爸,性格变得阴晴不定,脾气,bao躁,难以亲近。社区里切似乎都惹他讨厌,于是他们搬家,然后又搬家,再搬家,但什都不合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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