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走进小屋之后关上门。他脱下手套,对着拱起的手呼气,跺脚清掉毛皮靴上的
蕾妮愕然惊觉确实如此,她真的在批判妈妈,这样让她感觉很不孝,甚至残忍。她知道爸爸有病。蕾妮弯腰取出垫在桌子底下的书,换上另一本。
“状况比你所想的复杂。他不是故意动手的,真的。有时候,我会刺激到他。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不该那样。”
蕾妮低头叹息。她缓缓站起来,转身面对妈妈。“可是……现在我们在阿拉斯加,妈妈。需要帮忙的时候没办法求救。我觉得我们应该离开。”她自己都不知道心中有这种想法,说出口才发现。“冬天还很长。”
“我爱他。你也爱他。”
没错,但这是正确答案吗?
第二天早上,妈妈用开朗的语气喊她:“快起床,贪睡虫!该上学了。”
这句话非常正常,每个妈妈都会对十四岁的孩子这么说,但蕾妮听出言外之意——拜托,假装没事。这样的恳求形成危险的约定。
妈妈想要蕾妮一起加入这个可怕的沉默团体,但蕾妮不愿意。她不想假装昨天发生的事情很正常,但她只是个孩子,她能怎么办?
蕾妮换好衣服,谨慎地爬下梯子,害怕看见爸爸。
妈妈拿着平底锅站在扑克牌桌旁,里面装着香脆的培根,仿佛这个早上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她右脸肿了,太阳穴周围一片青紫。她的右眼肿胀发黑,几乎睁不开。
“更何况,我们没有地方可去,也没有离开的资金。我的私房钱只剩十五美元,就这么一点儿钱走不了多远。即使我愿意夹着尾巴回父母家,也没有办法去。我们必须扔下这里的所有东西,徒步走到镇上,搭便车去荷马,然后请他们汇钱给我买机票。”
“他们会愿意帮我们吗?”
“或许。但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而且……”妈妈停顿一下,深吸一口气,“他绝不会让我再回到他身边。如果我逃跑,一定会伤透他的心,再也没有人会像他那样爱我……他很努力了。你也看到他有多自责。”
她说出了最悲哀的实话。妈妈太爱他,无法离开他。即使她的脸淤血红肿,她依然爱他。或许她一直以来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或许没有了他,她真的不会呼吸;或许没有了他的爱慕,她真的会像少了阳光的花朵一样枯萎。
蕾妮想问:爱就是这样吗?但还来不及开口,小屋的门打开了,一股冷风吹进来,白雪盘旋。
蕾妮感觉内心压抑的愤怒挣脱而出,感到不安又困惑。
她懂恐惧,恐惧逼人奔逃躲藏,羞耻逼人沉默噤声,但愤怒要的东西不一样——释放。
“不要这样。”妈妈说,“拜托。”
“不要怎样?”蕾妮虽然不是故意的,但语气很尖锐。
“你在批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