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看他。她想要表现出坚强,像阿拉斯加开拓女勇士,即使发生末日灾难也能幸存。她想让他知道她很生气,让冷漠成为她挥舞的利剑,但他再次呼唤她的名字,语气里满是懊悔。
她转过头。
他转身,背靠着车门。在外面的冰雪映衬下,他显得格外鲜活——黑发、深色眼眸、浓密的黑胡须。“蕾妮,我有病,你很清楚。心理医生说我的毛病叫作‘总体应激反应’。那只是狗屁,不过回忆闪现和噩梦都是真的。我的脑子里面有些非常糟糕的东西,我没办法赶出去。那些东西逼我发疯,尤其是现在手头这么紧的时候。”
“喝酒只会让状况更糟。”蕾妮双手抱胸。
“没错。这种天气也是。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我会戒酒。那种事情绝不会再发生。我以对你们母女的爱发誓。”
雪。雪积在他的脚边,坚持了一下,然后融化成水洼。他的毛帽被雪染白,浓密的八字胡和粗硬的络腮胡也一样。他的样子像深山野人,牛仔裤似乎结冰了。“我的小图书馆管理员在这里呀。”他对她露出忧伤的笑容,几乎不知所措。“我帮你把早上的杂事做好了,鸡和羊都喂过了。妈妈说要让你多睡一会儿。”
蕾妮能够看见他对她的爱,在遗憾中闪耀。这份爱侵蚀了她的愤怒,让她再次质疑一切。他不想打妈妈,他不是故意的,他有病……
“上学要迟到了。”妈妈平静地说,“来,早餐带着吃。”
蕾妮收拾好课本和小熊维尼便当盒,穿上一层层保暖衣物——靴子、考伊琴毛衣(1)、派克大衣,戴上麝牛毛帽和手套。她吃着卷起的果酱松饼,打开门走进白茫茫的世界。
她呼出的气在眼前结成白雾,遮蔽一切,只剩下她和她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以及身边那个同样呼出白雾的男人。面包车慢慢出现在眼前,已经发动了。
“真的?”
“蕾妮,我会更努力,我保证。我爱你妈,就像……”他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她是我的海
蕾妮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打开前座车门。因为太冷,她试了几次,老旧的金属车门终于被打开,她将书包和便当扔在地垫上,爬上破旧的仿皮座椅。
爸爸坐上驾驶座,启动雨刷。收音机开始播放,音量非常大。“半岛油管”频道正在进行晨间报告。住在野外没有电话,也没有邮务服务的居民,只能以这个方式联系。“……住在麦卡锡的毛理斯·拉弗,你妈叫你联络你哥,他身体不舒服……”
去学校的路上,爸爸一言不发。蕾妮窝在座位上,专心想自己的事。听见他说“学校到了”,她吃了一惊。
蕾妮抬起头,白雪覆盖的校舍就在眼前。学校出现在雨刷扫过的扇形中,然后又消失。
“蕾诺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