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时间失去了意义。
蕾妮木然地望着地板。她的脚边有一块骨头碎片,茶几上也有。要清理得花上一整夜的时间,她担心即使擦掉所有血迹,鲜血依然会重新出现,从木头里不断冒出,像恐怖故事的情节,但她们必须开始动工了。
“我们快点儿清理吧,就说他失踪了。”蕾妮说,“你知道吗?阿拉斯加每年每千人中就有五个失踪。尤其是在冬季,这种事情经常发生。罗德斯老师在课堂上说过。”
妈妈没有听。她皱着眉头,忧虑地咬着下唇。“去找大玛芝,告诉她我做了什么。”妈妈看着蕾妮。“听清楚了吗?告诉她我做了什么。”
蕾妮点头,留下妈妈独自清理。
头猛往后仰。
他的脸朝上望着她们,像漆黑湖水中的象牙浮雕,月光下肤色惨白,胡须结冰。缓缓地、缓缓地,他沉入水中消失。
明天就会毫无痕迹了。等到有其他人来到这里时,冰层早已重新冻结。他的尸体将会冻硬,被沉重的捕兽夹拖到湖底。随着时间,他将溶解,被水冲蚀,只剩下白骨,春季时被冲上湖岸。不过在警察发现之前,应该会先被掠食动物抢光。到了那时候,大概也早已没有人寻找他了。在阿拉斯加,每年每千人中就有五个失踪,从此下落不明。大家都知道这个事实。他们跌落岩隙,在山径迷途,涨潮时溺毙。
阿拉斯加,伟大的孤独。
“你知道现在我们变成什么了吗?”妈妈说。
屋外又开始飘起小雪,世界恢复黑暗,白雪覆盖。蕾妮在积雪中艰难地走向雪地机动车骑上去。羽绒般轻盈的雪花随着舞动的风改变方向。到了大玛芝的土地上,蕾妮往右转,钻进浓密树林中,沿着硬实雪地上蜿蜒迂回的胎痕前进。
终于她来到一片空地:椭圆形,面积不大,四周都是高大的雪白树木。大玛芝的家是用帆布和木头搭建的蒙古包。所有垦荒的人都不会轻易丢弃物品,大玛芝也不例外,她的院子里到处是一堆堆被白雪覆盖的废弃物。
蕾妮将雪地机动车停在蒙古包前下车。她知道不必大声打招呼,看到车头灯就知道有人来了。
果然没错,一分钟后蒙古包的门打开,大玛芝走出来,一条毛毯像披
蕾妮站在她身边,想象爸爸惨白僵硬的尸体被拖进黑暗中。他最怕黑了。“生存下来的人。”蕾妮说。她当然知道这有多讽刺。这不就是爸爸一直教她们的吗?
生存。
***
蕾妮不断在心中重复那一幕,爸爸被黑水吞噬前的最后一瞥。这个画面将纠缠她一生。
她们回到开垦园,精疲力竭,冷到骨髓,全身发抖。蕾妮和妈妈依然得搬木柴进屋里,让暖炉的火重新旺起来。她们站在火前,伸出颤抖的手取暖,过了多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