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人辈子事,也是时事。牵发而动全身。娘是个老人,如今什也不懂。
她觉得自己有些陌生,有些不自然。她想想自己方才表演。那点摆在脸上坚硬,突然间,都垮下来。
三天后,她让云嫂打开门,走进儿子房间。
文笙坐在桌前,脸迎着窗,没有丝表情。听到声音,他站起来,恭敬地鞠躬,道声:娘。
此后,便没有声音。
昭如坐下来,看着儿子苍白而平静脸。母子二人,已经多时没有说过话。昭如很希望他开口,哪怕是以最激烈方式。然而,没有。文笙以默然回应对他幽禁。这,让她感到孤独,孤独之后便是恐惧。这恐惧日益浓重,彷佛漫天黑暗包裹,不见尽头。夜深时候,她想,这是教养出孩子,他在想什。当她发现自己无所知,便更加怕,甚至胸口因此隐隐地痛。
昭如说,谈不上什生意,只是盘下来个柜面,也是勉强维持。
永安说,师父可真是有先见之明。如今在上海柜面是抢都抢不来。如此,正是重振家声好时候。、
昭如口气到底软下来,放他出去回,便有回故事。
她刚想要张口,到底觉得不能将天津事情和盘托出,就说,如今是怕。成亲事,也为拴住他,让他有个人看着。
永安说,师娘,您可信得过?
她终于问,笙儿,你恨娘?
文笙依旧沉默。外面梧桐树,有片叶子飘摇地落下来。母子二人,便看它在空中舞蹈。残败枯黄影,优美而短暂地在他们视线里飘浮下,又下。落到窗台上,被阳光穿透,看得见锈蚀边缘与清晰脉络。昭如看得有些入迷。然而霎,便有微风吹过,将这叶子拂下,不见。
昭如蓦然惊醒。她说,笙儿,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学说话,第句话说是什吗?
文笙依然没有说话。眼神却因此而聚拢,落在那片树叶消失地方。
昭如张张口,也阖上。她觉得心里有些安慰。她想,他们是娘儿俩,都记得。
昭如笑笑说,你这个人,信不太过。可信得过你师父,他在天之灵,能镇得住你。
永安说,那便是还信得过。看着笙弟,若有差错,您老唯是问。男人不趁年轻在外面多走走看看,长些见识,便辈子要做井底之蛙。恐怕也非您所愿。
昭如犹豫下,说,那成亲事,怎办。
永安说,卢家家业日隆,还怕没有好姑娘叫您声婆婆?
永安走后,昭如个人坐在厅堂里。良久,她才起身来,觉得有些晕眩。她蓦然觉出,自己老。这点感觉,非如潮汐经年积聚漫延,却是倏忽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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