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上既有冒险家，又有传教士。在码头工和水手
喧哗中，两个少年人或许争相倾诉自己梦想，又或者都默默不语，不指望对方能理解自己抱负。堂·迪亚戈关心是未曾有人踏足土地，胡安关心是灵魂未曾探察角落。当堂·迪亚戈沿马格达莱纳河深入腹地，被虫子叮得满身是包，却叫不出它们名字，胡安则窝在萨拉曼卡大学图书馆，从刚归档卷宗
直浏览到罗马时代圣徒传和编年史，最终震惊于人类思想奇形怪状。“未知世界如此广大。”——某年某月某日，两人日记中或许会出现同样句子（就如相向而行两只蜗牛终会相遇），“好像你举着火把在地底探路，却只能看清眼前小块儿。你脚步不能缩减黑暗体积，你火把却着实在消耗、燃尽……”
1547年，堂·迪亚戈在德意志战场接到
胡安信。当时他有些吃惊，两人已多年不曾联系，就连他从新大陆返回托莱多休养时，胡安也未曾来看过他。人家说他已在宗教裁判所担任见习审查官，“年轻而赤诚”，人们这样形容他。胡安信却不是在西班牙，而是在特兰托写就。信中说，就是此刻，他正和主教们同关在城中，不得不延续那场旷日持久大公会议，确定教会信条，痛斥横行北方叛教者。特兰托时疫横行，,bao躁皇帝却禁止他们离城另择会场。“
感到历史重演，”胡安笔迹有些颤抖，“就像回到在大学研读古卷日子。仿佛昨天读过什
，今天就在经历什。们回到罗马时代，朋友！世人信仰再次混乱不堪，个皇帝和个教皇再次携手，召集世界各地主教，聚集在个帝国城市，再次制订和宣读信条。瘟疫来，但宁愿留下，呼吸空气中几近奇异味道，揣测自己在这场重演中角色。亲爱朋友，你角色会是什？你在战斗间歇，不妨抬头望望天空，看战场上空是否也会再次出现神秘徽号，宣布你在其下必将得胜……朋友，你愿意回信给吗？在与世隔绝城中，书信是多大安慰啊！（就像当年叙达修斯等待他回信……）”
堂·迪亚戈扔下信，感觉百味杂陈。他心里明白，疫病、围城与孤独会激发人妄想，助长狂热和依赖。几天后，西班牙当真在米尔贝格挫败路德派军队。就算阿尔瓦公爵对他大为嘉奖，堂·迪亚戈也找不回热血沸腾滋味——戏剧高潮再精彩，要是重演好几遍，也令人厌腻。他不愿再看眼信纸，觉得那是面镜子，映出他自己既迷恋又害怕东西。他最终没有提笔给胡安写信。打那以后，堂·迪亚戈对胡安总抱有某种歉疚，或许是因为没有回复他信，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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