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改释放犯。可是在夹边沟待下去,却有可能饿死,因为一个月才吃二十四斤粮食,劳动强度却比劳改犯大得多一天要工作十四个小时。还有夹边沟农场的劳教生活没有个期限,就是摘帽之后也不许回家,这不是终身流放吗!而劳改农场劳改期满后刑事犯罪者是可以回家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经过半个月的思考,我拿定主意了:来一次刑事犯罪,犯罪要轻一些够判刑,判个一两年就行。
但是这种判一两年刑的罪行怎么掌握分寸呢,我又久久地作不出决定。打人,打组长或者分队长?不行,省检察院的张雨沛因为和组长闹矛盾,用铁锨砍了组长的头,逃跑,在酒泉火车站抓获,没押回农场,在酒泉就被处决了!偷仓库的粮食,把锁撬开?也不行,这种罪行太轻了,只能进严管队,而且要捆一绳子挨捆的罪可是不好受呀:绳子解开后胳膊上的肉被勒得一条楞一条楞的,像麻花一样
我非常苦恼地思考如何犯罪的问题,久久未果,可是这个机会却突然地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那是五月初的一天夜里,我在场部门前的菜地里浇水,农场养猪场的一头小猪跑到地里来了,正在用它的长嘴拱地,啃食地下的那时候没长大的水萝卜。当时我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打死这头猪,可能就能实现我的愿望。去年秋季,有个叫李志的人就是在这块菜地里打死了一只兔子烧着吃掉了,被领导知道了,捆了一绳,开了一次批斗会,还记了一次大过农场里有规定,记三次大过者,就要正式逮捕,送劳改农场。我这时想,打死一只兔子记一次大过,那么打死一头半大的猪,还不记三次大过吗?一只猪的价值比三只兔子的价值高多了。想到我终于有了这么一个好的机会能去劳改队了,我的心激动得艮艮地跳起来了。我提着铁锨悄悄地向猪走去。我还担心猪看见我逃跑。就故意装成是巡渠的,到了猪跟前先没有动手,而是一边往埂子上培土一边往它靠近。
我的担心纯属多余,其实那头猪早就看见我了,我离得它很近了,它还抬着头看了看我,但接着又拱地里的水萝卜了,对我理都不理。我突然明白了,夹边沟农场的猪平时在这里拱拱食在那里拱拱食,右派分子们根本就不敢打它,它根本就不害怕人。明白了这一点,我的胆子就大点了,我又往前挪了两步,抡起夹边沟的铁匠们锻打出来的又锋利又沉重的那种长方形铁锨,朝着猪背打下去。我是抡圆了打下去的,那一锨的力量是很大的,猪一下子就倒在地上了。猪并没有死,它尖利地吼叫着,挣扎了一下子,又爬了起来。它的两只后腿在地上拖着,两只前腿扒地,往前爬,爬的速度还不慢。它还吱哇吱哇地叫,叫声响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