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五举,没有亲眼见识过歌坛与棋坛盛况。他在“多男”做企堂那几年,茶楼仍算热闹。间或可听到有人在听“丽呼声”天空小说,有人在茶客中穿梭卖马票。可他也觉得,茶客们面目,正在老下去。
茶楼外香港,正在十年间翻天覆地发生着变化。经历本地社会跌宕,而后股灾、长期干旱后持续“制水”与接连台风,经济却在动荡与困顿中获得空前发展。中华煤气上市,启德机场建成并投入使用,葵涌和荃湾卫星城市发展完成。中国内地在九六〇年代初汹涌移民,上个世代婴儿潮带来人口年轻化。制造业空前地发展与扩张,其中纺织业渐成为香港支柱产业。那个将五举带入行邻家女孩,早已离开茶楼,成名纺织女工。
然而“多男”,还总有些不变风景。三楼雅座,清早时,照样啁啾声片。这些叹茶捻雀老客,五举也渐熟悉他们面目。赵师傅教他,要服侍好这些提笼客人。流水散兵,铁打雀友。事实上,他们风雨无阻,八号风球也挡不住。五举着意记得他们习惯。爱穿青绸长衫十六少,曾是德辅道潮风南北行太子爷,家里有大哥执事,自己乐得逍遥。兄弟相阋,家道落,架势不倒。喜欢喝是“敬昌圆茶”。这茶饼是用老挝边境曼撒山上最好茶菁制成。野樟茶香,水性细滑,入口即化。提鎏金笼,里头是对鲜绿相思。那总是行色匆匆、裹马经张经理,原是观塘开塑胶玩具厂厂主,“六七”过后厂子关张,人便清闲松弛下来,脚步也慢,他总爱坐楼梯口六号台。喝上好水仙,点上两客流沙包,坐个上午。人懒洋洋,养却是勇猛打雀“吱喳”。至于靠窗三号台,倒并无常客。可有时订下,阿爷便格外郑重地叫五举招呼好。
这天又是周五清晨,三号台客人又来。五举看,是穿哔叽呢西装,身形壮硕中年人。眉目很淡,脸上笑着,却并没有和任何人寒暄意思。他坐下,要“盅两件”,又点客蜜汁叉烧肠粉,便头也不抬地看报纸。五举见他并没有随身雀笼,却坐在这雅座,要多付半茶钱。但究竟也不想问,便又招呼其他客人去。
这时刚过八点,老客们,人和鸟都神归其位。捻雀客也有说法,有谓亦文亦武,楚河汉界。靠南边那字排开,满目琳琅,赏心悦目,倒颇像个粤剧大戏台。蓝黄色黄肚、鲜绿相思、眼眉入鬓俏过美花旦石燕,它们较量是啼声唱功、毛色与身形。这番“文斗”,行话叫“柴”。宣战靠是各自主人,目不转睛地打量对手雀鸟,先壮声势,广东话里头“打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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