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贻生问,灵思,好唔好味?
女孩使劲点点头。荣贻生便说,好味,姨丈再整给你吃。
云重便说,阿妹,阿妈点同你讲,有了好东西要怎样?
女孩眨一眨眼睛,似乎不太舍得。但用细细的声音说,分俾人食。
便捧着这些饼,慢慢朝厂里走去。
女孩侧他一眼,头拧过去,不应。
云重便说,阿妹,唔好失礼人。
女孩扁一下嘴,说,我有名字的。
荣贻生笑笑,问,你叫什么名?
女孩说,灵思。灵思堂的灵,灵思堂的思。
刻认出了彼此。云重本有的微笑,此时凝固在脸上。她瘦而尖削的脸,因梳了一个发髻而更为单薄。或许是扬起的炉灰,额上有苍青颜色,混着汗。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背擦了一下。大约觉得没擦干净,又撩起了袖子使劲擦。擦着擦着,放下手。脸上是得宜的水静风停的笑,开口道,响……
这时,她停住,略低下头,对身旁的细路女说,阿妹,叫姨丈。
细路女,怯怯地躲到她身后去,又慢慢探出头,只露出双眼睛,望着荣贻生。
荣贻生愣一愣。他看出来,除了这双眼睛,这孩子脸上的一切,都来自云重。
这时,云重似乎想起什么,急急走到外头,喊一声,扒火。
荣贻生沉默一下,赞道,女女好教养。
云重看着孩子的背影,轻轻说,论理女仔要富养。养不成了,起码要上规矩。
两个人,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被一群孩子簇拥
荣贻生又问,那姓什么呢?
云重抢过话说,司徒。司徒灵思。
荣贻生看她站在门前,眼里灼灼的。这时眼神却躲闪了一下。
他便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了一个纸袋,给女孩,说,姨丈打的点心。
女孩不接,恋恋地看一眼母亲。云重点一点头。她才接过来,打开,里面是几块只烤得焦黄的酥饼。到底是被食物的香气诱惑,灵思忽有了细路女该有的样子。她小心翼翼地舔一下那块饼,咬一小口。灰蓝的眼睛里,泛出了光来。
喊声嘹亮,但有些沙,不是少女的声音了。
外面便进来了几个年轻汉子,都精赤上身,着短裤,对云重并不避忌。嬉笑着,一边用一只铁钩,钩进炉底,钩扒出赤红的火炭。炉房里顿时火花四扬,伴着更为浓重呛鼻的硫黄味。荣贻生不禁咳嗽起来。这些伙计们已是灰头土脸,更为放肆地笑起来,一个将荣贻生往外推出去。
炉子刚还是通红的火焰,待扒清炭烬后,已是冷灰色。伙计们收拾了东西,也就离去了。荣贻生问,瓷器烧好了,不收拾出来吗?
云重拿着扫把,仔细将炉灰扫成了一堆,说,东西还滚烫着,炉不能开,会吹爆。明天揭炉顶,再逐件提出来。
荣贻生躬身,向那细路女唤一声,阿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