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笙再次低下头,说,是。
顾慎言说,你可以让她成为们同志。
当晚,林楠笙带着朱怡贞离开公寓。路灯下细雨如丝,他们合打着把伞,就像对出门散步年轻夫妻,朱怡贞身体裹在件男式风衣里。他们沿着巨籁达路直走到霞飞路,再从那里叫辆车来到苏州河边。对岸就是日本人军营,林楠笙却始终不说句话,朱怡贞也没开口问过个字,只是挽着他胳膊,沿着河堤走很久,才钻进辆停在黑暗中汽车。
护送他们进入日租界是个留着仁丹胡子男人,除回头看眼外,他跟林楠笙之间自始至终没说过个字。汽车在哨卡待检时,林楠笙忽然伸手把朱怡贞搂进怀里,另只手拉过她只手,轻柔而有力地握着,但朱怡贞还是听到自己心狂跳不已。
她直到下车,看着汽车驶离
朱怡贞下就沉默,转身回到房间,关上门,整个晚上都没有出来。
几天后,顾慎言把林楠笙叫到办公室,开门见山地说,你收留个女人?
林楠笙低下头,说,是。
她是中共情报人员。
林楠笙还是低着头,说,让她落进日本人手里,对们没有好处。
上海梅雨季节,空气中潮得都能拧出水来,但更难受是人,好像有什东西从骨头深处在点点地往外滋长。大病之后朱怡贞神情憔悴,每天待在林楠笙公寓里,隔着窗玻璃,她眼中世界只剩下巨籁达路上那两排法国梧桐。在雨水中,每片叶子都绿得让人揪心。
可是,朱怡贞哪里都去不。林楠笙话是对,只要没把叛徒找出来,她唯能做就是隐藏好自己。日本宪兵封锁离开上海每条通道,七十六号特务们日夜守候在租界水陆码头。他们对每个准备离开平民严加盘查,几乎每天都有无辜者因此丧命。
但朱怡贞还是想要离开。天傍晚,她换上来时穿那件旗袍,从房间里出来对林楠笙说,不能再待在这里。
你能去哪儿?林楠笙说,出去你就有可能被捕。
不怕。朱怡贞说,受过训练。
但她掌握情报对们肯定有用。
她已经是只断线风筝。林楠笙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有责任保护她。
你是在自毁前程。
人这行,不光是为前程。
顾慎言愣,说,对抗敌期间婚恋,戴先生是有明确规定。
旦被捕,你忠诚就会受到质疑。
们组织不像你们。朱怡贞说,它只会证明会更忠诚。
那你也用不着去自投罗网。林楠笙说,无谓地活着总比无谓地死去要好。
可不能活在这里。
们不是敌人。林楠笙看着她,说,至少们还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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