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托住左脚放入踏瞪,扶抬身到马背,再把右脚跨过去找到另边踏瞪,坐稳在巨大马鞍上,抓紧缰绳。由慢步走(trot)到小跑,马兵直用手牵着蛮绳,数日后居然也敢跑马(gallop)。三十里外重庆仍在日机恶毒“疲劳轰炸”下,成日成夜不能解除警报。而。住在军营里得短暂安全。每天早上在树丛土路上跑马,凉爽风吹透少年短发。
那种感觉是连梦中也无法想象,马背上李心娥,自信、稳定,和在学校判若两人。她说在云南家乡,随爸爸移防,必须会骑马。而,在那样缘份下竟然骑过李弥将军战马……她所说滇缅边境崇山峻岭,激流狭壁引起无限想象。那些年常常希望自己是个男孩,长大也去从军,参加骑兵队,像二十九军大刀队那种兵,从长城喜峰口到南天门,像外祖母蒙古祖先样,跃马千里,绝不要蹲在沙丘旁,让那小日本倭寇到头上来轰炸。们两个来自中国极北端和西南端女孩,在敌人轰炸下结成好友,那种真正患难柑共感觉,是太平岁月中长大人无法想象。尤其是夜间空袭时,跑半,在急促紧急警报声中,靠月光找栖身小沙丘,牵着拉着,互相喊着名字,坐下后听远远近近炸弹,看三十里外城里火光,两个十五岁女孩分担着不可解恐惧。解除警报时多半己是凌晨两、三点钟。解除警报是长长徐缓长鸣,好似在长长地吁气,庆幸们还活着。数百人因为彻夜未眠,跌跌撞撞地往宿舍走,很少人有兴致抬头看刚刚带来死亡威胁天空。月亮已经落下,星光灿烂,而那时并不觉得星空美丽。
初三毕业,李心娥随她父亲回云南。战争已逼近西南各省,沿着云南边境新修滇缅公路需要大量防卫军力。最后次她到家,带个锦缎包玉镯交给母亲,请母亲为她收着。说是她母亲纪念。她已经“不在”。至今也不确定是怎样“不在”,平日她很少提到云南家庭生活。抗战结束,除她初回云南写过封信。家离开重庆,就断音讯。十年之后,家又“逃难”到台湾已数年,在反攻大陆声中,报纸上大幅报导国军留在滇越边境最后守将李弥将军奉命撤退来台,转战万里终能归队,他受到英雄式欢迎。他到立法院报告时,父亲约他相见,请他将玉镯还给李心娥,此时才知道心娥亦已嫁人,居住国外。李将军见到玉镯时十分意外,两人谈到当年在抗战中枢重庆,信心与斗志何等旺盛,而今退守海隅竟是这般局面,感慨万千,只余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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