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钟头以后,他们三个人突然不约而同地神色严肃、言不发。在妙子记忆里,转眼之间水已淹到胸口,妙子攥住窗帘往墙根靠,大概是让那窗帘碰吧,个匾额从头上掉下来,漂浮在她眼前。那是院长珍藏岸田刘生①《丽子像》,镜框在水里起伏,漂浮到屋角去,院长和妙子恨恨地盯着它却筹莫展。
“小弘,你行吗?”院长说话声音和先前完全不同。
①岸田刘生(1891-1929),日本画家,擅长西洋画。
“嗯。”弘应声,身体都立不直,就爬上钢琴。
妙子想起幼年看过西洋侦探电影里情景:侦探突然掉进地下室,地下室像箱子那样四面紧闭着,水不停地灌进去,侦探身体寸寸地被淹没。那时他们三个人分散在三处,弘站在东边那架钢琴上,妙子在西边窗口窗帘那里,玉置院长站在桌子上,那桌子原是用来堵门,后来被水冲回到屋子中央来。妙子觉得自己也有些站立不住,她攥住窗帘用脚找个站立东西,正好碰到爿三合桌子,于是把它横倒站在那上面(过后才知道,那时水里都是泥浆,大部分是砂土,它起着粘牢什物作用。洪水退后,看到桌子椅子都被埋在砂土里,固定在处,移动不得。房屋也是这样,屋子里塞满砂土,很多房屋因此避免流失和倒塌)。他们不是没有想到逃出屋外方法,打破窗子往外逃,说不定还是办得到。可是妙子往窗外看(窗子是上下对拉双重窗,早先因为雨打进屋子,所以只把上半截拉开两寸,其余都闭紧),屋外水位几乎和屋子样高,屋子里水就像泥沼似渐渐沉淀下来,窗外水却是汹涌激流。再说屋外除离窗口四五尺处有个遮西山太阳藤棚而外,都是片既没有大树也没有建筑物草坪。要是逃出窗外,就必须能泅到藤棚那里,爬上棚架才成,可是在到达棚架以前就将被洪流卷走,这是显而易见。弘站在钢琴上,伸手摸天花板。确,要是能打破天花板,爬上屋顶去,这当然是目前最好方法,不过凭个十岁少年和女娘们力量,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弘忽然问他母亲,阿兼不知在干啥。他母亲回答说刚才还见她在女佣屋子里,不知现在怎样。弘又说:“不是点声音都听不到吗?”他妈妈就此不吭声。三个人默默地凝视着把他们相互分隔水面,水面又稍稍上涨些,离开天花板只有三四尺光景。妙子把横倒桌子重新竖起,然后站在上面(桌子埋在泥沙里,重新竖起时很费劲,脚都被绊住)。她两手紧紧抓牢窗帘上铁杆,只把个头露出水面。立在中央那张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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