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负责处理的医师要么是他,要么是他的同事何塞·奥塔维奥大夫。
每具遗体都是一本写满故事的书,每个器官都是一个章节,所有的章节由共同的叙述者来联结。欧塞比奥的专长就是阅读这些故事,用解剖刀翻开每一页纸,最后在故事结尾处写一篇读书报告。报告必须准确反映他在“书”中所见。这像是一种冷静务实的诗歌创作。和所有读者一样,他也受到好奇心的驱使。这具尸体上曾经发生过什么?如何发生?为何发生?他搜寻那个手段高超、无可阻挡、此刻却隐匿不见的影子,那个终将降临在我们每个人身上的影子。死亡是什么?尸体躺在那里,但那只是结果,而非死亡本身。当他找到一个严重肿大的淋巴结或长满异样皱纹的组织时,他知道自己正紧追死亡的足迹。但有趣的是,死亡出现时常常伪装成生命,比如一团生长旺盛的异形细胞,或者,它像杀人犯一样在逃离现场前留下一条线索:一把冒烟的枪、一条动脉外壁的硬化结块。他总是在第一时间检视死神的作品,那时它刚刚转过墙角,衣角的沙沙声没入一片静寂。
他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椅子“吱呀”一声响,仿佛上了岁数的骨头。他注意到工作台上有一份报告,就在显微镜靠墙摆放的位置。它怎么会在那儿?工作台下面的地板上又是什么——另一份报告?还有他办公桌上的玻璃杯——它已经干透了,简直是在积灰。他坚信适度饮水对于人体至关重要。生命在于润泽。他应该把杯子洗净,倒上新鲜清凉的水。他摇了摇头。别再胡思乱想了。他有许多东西要记录,不仅仅是用溶液和切片,还要通过文字。对于每一个案例,他必须收集病人的临床病史、尸检发现以及组织学分析结果,并将它们融合成清晰连贯的整体。他必须专注于工作。专注,说你呢,要专注。找到恰当的词。再说,还有其他尚未完成的报告。有一篇他已经拖了很久,今晚必须完成。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已经放了好几天了,一半曝露在空气里,一半泡在水里,不久就会腐烂膨胀。
一阵响亮的敲门声吓了他一跳。他看了看表。晚上十点半。
“进来!”他喊道。声音里难掩恼怒,如同水壶嘴里喷出的蒸汽。
没人进来。但他感觉到坚硬木门的另一侧有一个沉默的存在。
“我说进来!”他再次大喊。
门把手依然没有响动。病理学不是一门经常需要处理突发状况的医科。病人,或者说他们的活检样本,基本上总是可以等到第二天早晨,至于死者就更有耐心了,所以门外不大可能是一个接到紧急病例的医护人员。况且病理医师的办公室都安排在外人不易找到的位置。有谁会在这个时辰,在新年前夜,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