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棒们这喊他。在正式工面前,所有棒棒都没名字,喊到谁来扛包就是谁来扛包,不需要名字。有天端木云也喊他猪仔,他走过来说,师兄,你喊声喂就可以,莫喊猪仔。端木云问他叫什名字,回答说,朱威,你喂喂喂地喊,对头。端木云笑话他,宝气。另天,看到猪仔穿双全新胶底足球鞋,夸句,猪仔你终于不穿解放鞋。猪仔不再介意这个绰号,得意地说,左边锋。端木云问什意思,猪仔说,在踢球啊。
下班时端木云跟着猪仔来到渣土场,这是他第次来,有十几个打工仔分成两队在这里踢球,问是什人,猪仔说,彼此之间并不都熟,也没必要搞什社交,踢球才是要紧事。人旦跑起来,渣土场就变得灰尘飘扬,分不清谁是谁,端木云问你们怎分清队友,你们都没有队服啊。猪仔说,你上去以后就能分清。又问,裁判呢。回答是,这里只有条规则就是不许用手,其他随便。
遗憾是,端木云腿上有伤,拄着拐杖不能上场。渣土场上狼奔豕突,有时不得不暂停,让灰尘平息些,然后继续踢。有天,个打工仔从厂里偷些口罩出来,分发给大家,于是就看到群戴着口罩狂奔人。经常有人退到场边,摘下口罩大喘。后来,他们找到分清两队办法,就是在口罩上做记号,打红色十字是队,蓝色斜杠是另队,随后就出现绿色三角队、黑色圆圈队。比赛渐渐有章法,各队人数未必凑得齐,也都能摆出像模像样阵型,但仍然没有规则,随便踢。比赛总是从黄昏开始,玩到太阳落山,场地全黑为止。
红色十字队大部分是美仙瓷砖工人,猪仔跑得最快,又是左撇子,左边锋这个位置很适合他。猪仔喜欢从中场带球,沿着条不存在左路边线跑,速度起来之后没人能追得上他,后卫去抢,往往被他内切进去。端木云问猪仔,哪儿学球。猪仔说,没学过,天生就会。端木云说猪仔你他妈真是投错胎啊,你应该去体校。猪仔问道,体校收吗,也不想再扛包。端木云说拉倒吧,说是你小时候,你现在已经十九岁,尽管很能跑,但也想不出你该去做啥。有次猪仔被人铲腿,痛苦地倒在渣土上,抱着膝盖大哭。红色十字队人说,莫铲他,他是靠腿吃饭棒棒,除扛包啥子都不会,铲坏就苦咯。蓝色斜杠队说,狗日跑得实在太快,抱歉抱歉,索性把你两条腿都铲废,你就可以去讨饭咯,要不要,猪仔。猪仔说日你妈啊。大伙继续看猪仔腿,告诉他:龟儿子,小腿也出现静脉曲张,太早咯,自己注意点。
九九九年夏天既没有世界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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