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蓉说:“全国几千万党员不少,咱家三个儿女中已有个党龄二十多年老党员,远大于党员在全国人口中比例。咱俩都是感情动物,太容易感情用事。咱俩不会成为政治信徒,政党儿
不属于嫂子,不属于任何位亲人,甚至也不属于他自己。”
秉昆愕然,大为惊讶地问:“姐,你什意思?”
周蓉微微眯起双眼,沉思着说:“从根本上说,咱们好哥哥,他是属于党人。有人思想上入党,基本感情属于亲人。哥在感情上首先也属于党,凡是党交给他工作,他认为对,都会热忱忘地去做,努力做到让党满意。如果他认为不对,也会保留自己看法,在适当时机点到为止提出意见,但绝不会公开反对,并且还会去做,只不过会以自己方式方法去做,首先考虑也是对党有利。打个比方吧,如果咱俩都在五七年被打成右派,还要最后由他定性,那,哥不会替咱俩辩护。因为他是咱俩哥,咱俩是他弟弟和妹妹。不是由于怕受牵连,而是因为他在思想上要求自己绝不可以那样。如果别人替咱俩大呼冤枉、极力辩护,哥当然也会乐观其成,但他自己绝不会那样。如果上级还是把处理咱俩工作交给他,他会完成那份工作,心里会难过得要命,背地里会想方设法爱护咱们。当然,这只是打个比方。”
“那……变成那样……好吗?”秉昆愣片刻才问出话来。
周蓉说:“对党,总归是好吧。国家人口多,底子薄,几千万党员呢,等于欧洲个大国人口。没有批哥这样党员干部,那也实在不好办啊!哥明白这点。他信仰坚定,愿意做自己认为好党员、好干部。姐跟你说这些,是要让你明白——以后就不应该指望哥用他权力为你解决什难事,姐也断不会有那种指望。咱俩都不可以有那种指望,更不可以指望他为咱们周家人谋什私利,并且还要明白,他确是咱们好哥哥……”
“可……谁让他变得……那样呢?”秉昆问。
“没有人能让他变得那样。哥不是官迷,也不是政治投机分子。下乡前,哥看那多书,在北大时看书更多,而且学又是历史,还经常旁听哲学课,是有些书让他变成那样。他成政治信徒,相信好政党好政治能让国家越来越好。这是现代社会发展保障,他那相信是对。只是他太理想主义,以为靠他影响,像他那样人会越来越多……想他内心肯定有不少苦闷,只是不对人倾诉罢……”周蓉接着说。
“姐,师父白笑川和邵敬文再督促入党,申请还是不申请呢?”秉昆又问。
周蓉断然说:“别。”
秉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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