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受伤就好,我放心了。我忙着呢,吃晚饭的客人该到了,我不能离开太久。”秉昆挣脱手转身就跑。
秉义正在洗澡,水帘布唰地被拉开了,冬梅出现在眼前。
他慌忙说:“你这是干什么?”
冬梅从他手中夺去喷头,把他前身的肥皂沫冲尽,上下细看一遍
“杜德海同志的话,体现了咱们军工厂一名优秀老工人的两个‘坚决’,两个‘没什么’和‘三热爱’,这是我们讨论的大前提。当然是不好的事情,也可以说是一桩影响很坏的事件,但我们不能曲解了他的本意,我认为他情有可原。我的意见是,第一绝不能把他押送公安局;第二请他入住厂招待所,招待所暖和些,他久病体弱,气血两亏,是像孩子和老人一样经不起冻的人;第三请宇怀同志再找几位他的老哥们儿,每人几天陪他住,劝他放弃不好的念头……”
又一阵沉默后,老厂长说:“就照书记的指示办吧,散会。”
周秉义的专车开到岳母家那个院子门口时,见弟弟周秉昆站在门口,袖着手,跺着脚。
周秉义下车后,让车开回厂去了。按级别他有专车,他与老厂长的专车都是辆半新的“上海”。当年,大多数省市领导的专车也只不过是“上海”。
秉义奇怪地问弟弟,为什么不到家里去,要站在这里挨冻。
公安局去依法严判。
常宇怀替老厂长点烟、续茶,缓缓地说:“也得听听老厂长的态度哩。”
周秉义明知老厂长对杜德海一向倍加关爱。
政治部主任愤愤地说:“我看你是想包庇你的老哥们儿,这种事,谁包庇我也不同意!”
常宇怀嘟哝道:“我在这儿算老几?包庇得了吗?”
传达室师傅赶紧撇清说:“是啊。上次见过后我已经记住他了,我让他进去,他要在这儿等你。”
秉昆说,自己没任何事,下午在“和顺楼”听到吃饭的人议论纷纷,放心不下,他就来看一眼哥哥受伤了没有。
虽然是没有手机的年代,但口口相传的速度也很快。
秉义苦笑道:“这下我可,bao得大名了。”
他将上午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要拽着弟弟到家里坐一会儿,仿佛那楼里真是自己的家似的。
老厂长按灭烟,不动声色地说:“谁也别跟谁叨叨,这件事上周书记最有发言权,先听听周书记的意见。”
周秉义便也吸着了老厂长的一支烟,别人都看着,安静地等着他开口。
吸了半支烟后,周秉义谁也不看,注视着烟头说:“杜德海同志是一名好工人、好党员。全厂工人如果都像他,咱们这些领导反而好当了。”
除了老厂长和常宇怀,政治部主任及两位副厂长皆一脸不解。
周秉义就慢言慢语地将杜德海的表白转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