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宇怀指挥保卫处的人阻止人们向场地中央接近。
杜德海又在
军工厂地处近郊,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坦克试驾场。每辆坦克组装完毕,都要在那场地上绕几圈,即算是完成了最后一关的检验,也是一种出厂仪式。那种坦克太老旧,在未来战争中已无用武之地,有关方面果断做出了停产决定。
场地上半年多没见过坦克的影子了,风将草籽吹到场地上,雪下东一处西一处戳出野草的枯枝和蒿丛带刺的干枝条。
“就是他。”
不用常宇怀指,周秉义己看到了。场地中央端坐着一个男人,头戴羊剪绒的皮面坦克帽,身穿黄色的轧条棉工作服。他的工作服前襟捆绑着一筒筒炸药。
赶过来的路上,周秉义从常宇怀口中了解到,那人叫杜德海,抗美援朝战场上的狙击手,获得过多种奖章,对枪械改造很有研究。他是一位军工厂工人出身的枪械专家,五十四岁了。参加世界军事射击比赛的国家队运动员使用的枪支,就出自他的手。他前年查出了胃癌,做了手术,胃切除了大半。去年又发现转移到肝上,肝也不得不切除了一部分,今年发现又转移到肺上了……
把话筒移了过去,他说:“放肆!当今天还是‘w.g’那阵子啊?刚才谁骂书记了?给我站起来!”
姜还是老的辣,字字铿锵,声色俱厉,台下于是一片肃静。
就在此时,保卫处长常宇怀进了礼堂,直奔台上而来,在他身后跟着数名保卫处的人,站到了礼堂各个门旁边。
常宇怀对周秉义他们耳语几句,他们都站了起来。
政治部主任大声宣布:“报告会暂时结束,请大家坐在原地先不要离开!”
杜德海高喊:“别人都站住,只许周书记过来!”
老厂长恼怒地训斥常宇怀:“你们保卫处吃干饭的啊?怎么就让他搞到了炸药?”
一位副厂长替常宇怀辩解道:“是咱们厂领导特批他可以自由进出仓库领取东西的,也不能全怪他们保卫处失职。”
确实,由于杜德海专家型工人的研究需要,他在厂里享受着某些特权。
这时,许多人从礼堂跑来了,也有些人闻讯从四面八方赶过来。
常宇怀却领着周秉义他们从主席台边门匆匆离开。
有人叫起来:“礼堂不安全了,大家快走!”
于是许多人拥向各个门,门却都被从外边锁上了。
保卫处的一个小伙子高喊:“大家不要慌!礼堂很安全!厂里发生了意外事件,危险在外边!”
然而,已经有人冲上主席台,拖下椅子,抡将起来砸窗子。也有些人拥向主席台的边门,那边门显然也被保卫处的人从外顶着,一方由里往外推,一方由外往里顶,边门就一会儿开道缝,眨眼又合上了。咒骂声中,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