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教脱口说道:“好硬头发!”
周秉昆没接话。按照规矩,管教自言自语句,犯人不必搭话。这个规矩,周秉昆入狱不久便察言观色学懂。
管教替他理发,刮脸,洗头。实际上,要是不刮脸话,只怕亲友们都会认不出他。
刮脸时,周秉昆泪水夺眶而出,以至于脸上皂沫都被泪水“冲”掉,像泥石流顺着山体滑坡。洗头时,他终于忍不住哭出声。张管教和为他理发管教都没呵斥,他俩趁那会儿站在门口默默吸烟。他俩吸罢支烟,周秉昆也哭不出声。
再也不是什人儿子,周秉昆感到巨大恐慌。父亲死时,那种恐慌袭击过他次。之后相当长段日子里,他觉得心被掏空半。然而,毕竟还有母亲在,自己实际上还是个儿子。现在母亲也死,“爸妈”二字对于他已无任何现实意义,他陷入无边无际心理孤寂。
指示路线,周秉昆走到管教们理发室门前。
张管教从皮带上取手铐,周秉昆默默伸出双手。
张管教说:“往后背。”
周秉昆微微愣,顺从地将双手背到身后,张管教将他双手铐上。
蹲过监狱人之所以感慨监狱“不是人待地方”,原因在几乎切方面,犯人尊严都要大打折扣。犯罪,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理发室有剃刀,对犯人必须防范。即使电动推子,旦被犯人夺在手里,那也是件大事。即使犯人不伤害管教而是自伤,那也同样是事故。在犯人们理发室,只对表现恶劣重刑犯人上手铐,般是将犯人双手铐在前边。想到自己来是管教们理发室,周秉昆对自己双手铐在背后困惑也就消除。
等他不哭,管教才接着替他洗头,吹干,
自己是名犯人,居然能在管教们理发室理发,他意识到这委实是对自己次优待。
妈死又怎样呢?
不批名犯人假,那犯人又能如何?
不待他请求,监狱主动批准几个小时假,管教将他带到管教们理发室理发,以便让他在亲人面前样子顺眼点儿,这不能不说是对他破例照顾。怀着感激心情,周秉昆坐到理发椅上。他双手被铐在身后,坐着很不舒服,却并没影响他感激。
为他理发也是位管教——犯人们理发室那日不上班,周秉昆只能在管教们理发室理发。虽然是犯人,已经不再是从前周秉昆,但他身上有点却没有变,那便是他头发硬度——甚至比从前更硬。按时吃睡,经常集体外出参加体力劳动,身体自然强壮。他从镜子里看到,随着电动推子在自己头上移动,发楂儿四溅,理发管教脸上都有他发楂儿。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