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群发了这么多条短信,都是挺他的,也只能这么挺他。”
秉昆接过赶超手机,看着说:“你天天去市区上班,各种消息听到得及时,听到了什么新
“明白?”
“明白什么?”
“咱们都看出来了,他当时对龚宾最亲。”
“明白了。”
“也难为吕川了。”
他说:“我不想讲,困了。”
她说:“从前挺好的一个人,怎么后来就会渐渐变成那样了呢?谁让他变的呢?跟我讲讲嘛!”
他说:“我怎么能讲得清楚?我真的困了。”
秉昆翻过了身,在她依偎着他的时候,那是他很少有的做法。然而,直至她睡着了,他仍在黑暗中大睁着双眼,毫无困意。他回忆起了龚维则和自己家几十年的友好关系,回忆起了龚维则当年与自己一样成为反“四人帮”英雄的往事,心中五味杂陈。
几天后,孙赶超来到周秉昆家。他告诉秉昆,听说曾珊在机场国际通道过安检时被扣留了。
心里其实也很爱亲人。”
“是啊,他内心里当然是爱亲人的。像龚维则那样,真等于坑害了亲人了啊。儿子,睡吧。”
他撑着儿子的肩站了起来。
郑娟已躺在床上了,她说:“自打出生后一直睡的是炕,从没敢想有一天还能住上楼房,睡上床。以前总认为楼房不是盖给老百姓的,床是上等人睡的,老百姓不该做那种梦。”
秉昆说:“你都说过快一百遍了。”
“是啊,确实难为他。”
“我挺他,你呢?”
“我?当然也挺他。”
“咱们必须的,老百姓不支持反腐,那还能指望什么人支持呢?”
“对。”
秉昆吃了一惊,暗想到姐夫蔡晓光曾帮过曾珊一些忙,心中又多了一份不安。
赶超还说,中纪委坐镇本市纪检工作的并非一个“女的”,而是姓吕的,之前口口相传,以讹传讹,肯定是错了。
“是……咱们吕川?”
“我想,应该是他吧。你还记得初三在你家聚会时的情形不?”
“记得。”
他一躺下,就关了灯。
他不爱听妻子刚才的话。她每说一次,他的自尊心就会受到一次刮筋刮过头一般的伤害。自从他成为丈夫和父亲,他一直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凭自己光明正大挣到的干干净净的钱,让全家住上楼房,哪怕是旧楼房,睡上美观舒适的床。后来,他承认那是痴心妄想,此生无能为力。现在,他终于住上楼房、睡上像样的床,却并不是靠他的能力实现,而是沾了拆迁的光,靠了哥哥暗中帮忙。妻子不那么说时,他感到幸运。妻子那么一说,他就只有感到羞愧了。
郑娟偎依着他说:“讲讲龚维则从前和咱们家的关系吧。”
他说:“讲那些干什么?”
她说:“我想听听。”